“肚子疼,腳軟走不動。”秦姝並沒有暈過去,只是腦袋昏沉沉的。
渾身每一處地方都不舒服,尤其是腹部一陣抽疼,疼得直冒冷汗,整個人都蜷縮在凌墨寒懷裏,就像一隻可憐的小貓咪。
明明前一刻還在車上生龍活虎地和他鬥氣,下一刻稍不留神就變成這副虛弱的樣子。
凌墨寒緊緊地抱着她,大步往臥室走去,又沉聲命令警衛員:“讓鄭醫生立刻過來”
“是,上校”警衛員趕緊打電話去了。
鄭醫生是凌墨寒的私人軍醫,隨叫隨到,醫術精湛,精通中醫和西醫,先前有一次秦姝身體不舒服也是他過來看病的。
凌墨寒把秦姝抱進他的臥室,正要把人往牀上放,秦姝氣若游絲地說:“別”
剛說一個字,她便躺在牀上了。
秦姝那張蒼白的臉有些無奈,又有些無辜,小聲說:“等會兒別怪我。”
凌墨寒沒把這句話放在心上,他更關心秦姝此時的狀況,大手把她被冷汗弄溼的頭髮撥到一邊,低聲問:“是不是晚餐喫壞東西了”
他甚至已經打算讓衛生局的人去查一查古軒齋的食品衛生安全。
秦姝搖頭,有點不自在地說:“例假來了。”
凌墨寒皺眉說:“你原先不是這個日子來的。”
他對秦姝的例假日期記得一清二楚。
秦姝不得不給大男人科普一些女人例假常識:“有時候會提前,有時候會推遲,提前或者推遲幾天都是正常的。”
她這次是提前了。
每次來例假,秦姝必定遭罪,尤其是第一天,對方就像來勢洶洶的惡人,把她折磨得生不如死,嚴重時上吐下瀉,或者直接暈過去。
這次例假突襲,在車上時她大腿就開始痠軟,但當時正和凌墨寒慪氣,她就沒多留意,也沒想例假會提前。
等回到軍區大院,肚子就開始翻滾,好像有人拿鑿子一下一下往裏面鑿,雙腿也痠軟無力,根本沒辦法下車。
秦姝很少喫止痛片,怕養成依賴性,所以每次都只能咬緊牙關忍耐這種非人的折磨。
凌墨寒繃着一張臉走出去,沒過多久手裏攥着兩樣東西進來,一個是粉紅色的姨媽巾,一個是需要更換的褲子,全都是在秦姝臥室翻出來的。
“我自己來。”秦姝掙扎着坐起來,不僅臉色蒼白,連原先粉紅的嘴脣也失去了顏色。
凌墨寒二話不說動手掀起她的裙子。
秦姝抓狂,死死按住裙襬:“你走開,我都說自己來”
“聽話,別鬧”凌墨寒低聲呵斥。
秦姝一個枕頭砸過去,強忍着身體的不適跑下牀奔向洗手間,“砰”的一聲把門緊緊關上,然後靠在門後面大口大口地喘氣,冷汗把襯衫都弄溼了。
就這一會兒的功夫,秦姝眼前陣陣發黑,腹部劇痛不已,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任由門外面凌墨寒低吼。
“秦小姝,你給老子開門”凌墨寒氣得連“老子”這種話都爆出來了,就差一腳把門踢爆,怕傷到裏面頂着門的秦姝。
他生怕秦姝又像在車裏那樣暈過去,站在門口急得團團轉,三兩次腳狠狠踹向門又猛然收住,憋得額頭青筋都暴起來了。
“讓他等着”
凌墨寒怒吼,渾身散發出極低的氣壓,連隔着老遠的警衛員都能感覺到上校可怖的怒氣,趕緊一溜煙跑下樓去。
幾分鐘後,秦姝狼狽不堪地從洗手間走出來,臉色比原先更加慘白,看得凌墨寒又心疼又惱怒。
“你就犟吧”他火冒三丈,也捨不得動秦姝一根手指頭,只蠻橫地把她打橫抱起來重新抱回牀上。
這要是換成手底下的士兵敢這樣不聽話,凌墨寒早就把對方收拾慘了
牀單上還留着一抹鮮豔的紅色,不知情的估計以爲他們倆剛剛滾完牀單呢。
秦姝疼得半死還不忘給自己解釋:“我剛纔都說別抱我上牀,是你沒有聽,所以別想讓我洗牀單。”
“閉嘴”凌墨寒咬牙切齒地說。
秦姝撇撇嘴,她是怕凌墨寒秋後算賬。
這男人有輕微潔癖和強迫症,上次她爲離婚故意弄亂臥室,結果被逼着收拾到大半夜被子要疊成豆腐塊,牀單不能有一絲皺褶,也不能有一根頭髮
於是那天晚上秦姝連覺也沒法睡,恨不得把凌墨寒千刀萬剮。
凌墨寒把秦姝先放在沙發上,飛快地換上新牀單,這才讓她重新躺下,然後頂着那張陰沉沉的臉,一言不發地走了。
“小氣鬼。”秦姝嘀咕,把臉埋進枕頭。
就算她平時再怎麼不拘小節,也不可能讓他一個大男人幫自己換姨媽巾,那種場面想想就尷尬。
結果不給他換還生氣,秦姝完全搞不懂凌墨寒生氣的點在哪裏。
臥室裏靜
悄悄的。
秦姝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牀上,極力疼耐着腹部的劇痛,眉頭擰得比中國結還要緊,她甚至希望能暈過去,便什麼也不知道,也不會在心裏暗暗想着凌墨寒什麼時候再進來。
自從三年前離開凌家,在沒有重遇凌墨寒之前,她就是這樣一個人默默地忍受所有疼痛,那會兒並不覺得如何。
但現在,秦姝蜷縮在牀上,鼻翼間聞着淡淡的、熟悉的男性氣息,心底卻漸漸生出一種若有若無的失落和委屈。
有什麼好委屈的。
她心想,雙腿縮在胸腔,雙手環抱住,整個人縮成一團,似乎這樣就能減輕腹部所帶來的疼痛。
然而還是很難受,分不清是心理上的還是生理上的,或者兩者都有吧。
秦姝心裏自嘲,暗想大姨媽真是神奇的東西,果然會讓人胡思亂想,還會把人變得很脆弱。
她閉上眼,昏昏沉沉地幾乎要睡過去,可是疼痛又時時刻刻牽扯着敏感的神經,以至於秦姝有些分不清現實還是夢境,腦子裏亂哄哄的,許多人在大喊大叫。
其中有句話反反覆覆無地在耳邊迴盪:“嫂子嫂子辰哥出事啦”
“不是”秦姝猛然睜開眼,纖細的手指揪緊了牀單。
“不是什麼”一道低沉的男聲傳入耳朵,把秦姝腦子裏那些轟鳴聲都趕出了。
她擡起眼皮朝門口看去,見凌墨寒手裏端着一個小碗,碗口冒着熱氣,而他的臉色還是臭臭的,正擰眉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