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姝來得很早，辦公室裏空蕩蕩的，其他人還沒來上班，只有她一個人坐在那裏處理文件。
半個多小時後，有幾個人說說笑笑地走進來，看見秦姝已經開着電腦工作，其中有人忍不住驚訝道：“秦組長，今天又是你第一個打卡的，你這幾天好勤奮哦。”
“就是嘛，晚上還加班到那麼晚，難怪部長和楊特助都那麼器重你，我們真是沒法和你。”另外一人掩嘴笑道，話裏話外有幾分嫉妒和諷刺。
秦姝頭也不擡，淡淡地說：“唐組長懷有身孕，不能過度勞累，有些工作就由我接手了，自然要早點來上班。”
那人撇撇嘴，輕輕哼了一聲，其他人也不相信這套說辭，只不過沒表露出來而已。
等到中午，秦姝忙得頭疼，腦袋裏的神經好像緊緊地繃成一條直線，隨時都能斷掉。
她不得不靠在椅背上，讓自己放鬆下來。
可是一放鬆，有些人、有些事便紛至沓來，弄得她更加頭痛欲裂。
“怎麼啦”一隻手搭在她肩膀上，耳邊傳來於晴關切的聲音。
秦姝微微搖頭：“沒什麼。”
于晴見她不欲多說，臉色又那麼差，眼眶底下有着深深的青影，好像幾天幾夜沒睡好似的，只得說：“你別太拼，工作是永遠都做不完的。哦，對了，這是之前你交代我整理的資料。”
秦姝從她手裏接過資料，翻看了幾頁，說：“下午看完再跟你說具體事宜。”
“好。”于晴點頭，揚了揚手裏的杯子，“要不要給你泡杯奶茶”
秦姝失笑：“你看我這樣子，喝什麼奶茶，喝咖啡還差不多。”
于晴無奈地說：“咖啡是提神醒腦的，你還想喝這玩意兒拼命幹活呢我的好組長，趁着中午，你就好好午休吧，午餐包在我身上。”
秦姝揉揉太陽穴：“我看完你的這份資料就休息，你去喫飯吧。”
于晴嘆了一口氣，和其他同事出去喫飯了。
辦公室裏只剩下幾個人還在忙活。
秦姝站起身，拿着杯子去茶水間泡咖啡，剛走到門口就聽見有人議論說：“你們說秦姝是不是有什麼事，這段時間臉色真差，看着跟死人臉似的。”
“別說得那麼晦氣，小心她聽見了。”
“不會的，剛纔我看于晴那賤人跑去找她喫飯去了。哼，現在他們a組得意很呢，一個個忙着巴結秦姝，不把我們b組放在眼裏，還說什麼安如懷有身孕，讓她把工作轉接給秦姝。”
“這麼說來，秦姝是想趁安如懷孕，把我們b組也抓在手心吧嘖嘖嘖，等安如生下孩子，祕書團哪裏還有她的位置，秦姝算計得真好”
“難怪秦姝這段時間那麼拼命。”
秦姝站在門口沒動，一字不漏地把這些話聽進耳朵裏，又驚奇又好笑，沒想到自己努力工作，落在別人眼裏竟然是想趁機奪取唐安如的權力。
她倚在牆上，發了會兒呆，覺得其實她們也沒沒什麼錯。
職場如同戰場，競爭者之間更是互相忌憚，如今唐安如懷有身孕，精力不比從前，很多重要的事情自然要由她來接手，難免會讓其他人起疑心。
秦姝懶得和她們解釋，反正沒人信，拿着空杯子回到辦公室，盯着電腦忙碌起來。
晚上十點多，秦姝拖着疲倦的身子走出軍工集團大廈，手機突然急促地響起來。
掏出來一看，屏幕上顯示凌墨寒三個字。
她差點把手機摔在地上。
秦姝盯着屏幕，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才接聽電話。
還沒開口，手機那端便傳來男人凌厲而冷漠的聲音：“在哪兒”
“軍工集團樓下。”秦姝怔怔地說。
“站着別動”
“哦。”
等秦姝反應過來，電話那邊已變成嘟嘟嘟的忙音，通話時間38秒，這大概是她和凌墨寒最短的通話記錄。
一輛悍馬車從遠處開過來。
李副官在前面開車，凌墨寒面無表情地坐在後面，面孔冷峻而淡漠，凌厲的黑眸微微眯起，緊緊地盯着站在路邊的女人。
她穿着薄薄的風衣，微卷的長髮披散在肩上，在路燈下勾勒出一道唯美的剪影。
待車子停在秦姝面前，凌墨寒這才發現她的臉色很差，疲倦而憔悴，下巴尖尖的，沉得眼睛格外大，整個人看起來不像往日那般明豔，看着反倒令人心疼。
凌墨寒死死地盯着她，明明恨不得弄死眼前的女人，卻又捨不得移開目光，自虐般地享受着這份夾着玻璃碎渣的甜點。
直到秦姝走過來，他這才降下車窗，冷冷地說：“上來”
秦姝聽到他不善的語氣，順着聲音看向後面，對上了男人極其狠厲的目光。
心間狠狠一顫。
不改色地打開車門，識趣地坐在副駕駛上。
李副官瞥向後視鏡，發現凌墨寒那張臉比剛纔更黑了。
於是他笑着說：“秦小姐，我開車時不習慣副駕駛上有人，不然我會分心的，您可以坐到後面嗎”
秦姝略微猶豫，最後還是坐在後面，也就是凌墨寒旁邊。
李副官又瞥了一眼後視鏡，發現凌墨寒臉色有些許緩和，這才重新啓動車子。
秦姝和凌墨寒分坐兩邊，中間隔着一道很寬的距離， 車廂裏瀰漫着一股壓抑的低氣壓。
“你要帶我去哪裏”秦姝低聲問。
凌墨寒冷聲道：“申請書在家裏，回去簽字。”
秦姝不再吱聲。
作爲一名軍人，申請離婚的話，需要夫妻雙方在申請報告上簽字，等一層一層審批下來，上面同意離婚後，他們倆才能正式簽署離婚同意書。
回到軍區別墅，凌墨寒率先下車，砰地一聲把車門用力關上，然後大步往裏面走，不再刻意放慢腳步等秦姝了。
秦姝跟在他後面，一整天都穿着高跟鞋，腳就受不住了，乾脆脫下鞋子赤腳往裏面走。
“離婚理由。”待秦姝進去後，凌墨寒直接把離婚申請書丟在她面前。
秦姝拿起申請書，上面是凌墨寒親自寫的字，大氣凌厲，霸道成熟，隱隱透露出一股寒意，就像他本人那樣。
她微微抿脣，說：“就寫我不能生育。”
“嗯”凌墨寒眯眼盯着她。
秦姝笑道：“看我幹什麼，這是最好的藉口，你不會蠢到把它當真吧”
凌墨寒冷聲諷刺：“看來你爲了和我離婚，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連這種自我詆譭的藉口都編造得出來。”
秦姝笑容微僵，垂着眼簾不說話。
凌墨寒冷笑，飛快地把申請書寫完了。
“簽字”他語氣硬邦邦的，把鋼筆丟在桌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秦姝在申請書的右下角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凌墨寒看着她毫不猶豫地簽下名字，胸口憋得幾乎要爆炸似的，眉宇間充斥着冷硬的氣勢，雙目更是兇狠的血光。
唰
他突然扯過那張申請書，指着門口對秦姝說：“滾出去”
秦姝嚇了一跳，轉身往外走。
剛走到門口，耳邊忽然傳來粗重的氣息，她一回頭就被凌墨寒扯到懷裏，霸道濃烈的雄性荷爾蒙氣息撲面而來。
嘴脣被凌墨寒狠狠地堵住。
這一次，他沒有半點憐惜，純粹爲發泄心中那股惡氣似的，狠狠地啃咬着秦姝的嘴巴。
秦姝嚐到一股鐵鏽般的味道。
她沒有掙扎，任由凌墨寒肆意地入侵，肩膀很疼，嘴脣也很疼，不用想也知道被他咬破了。
好一會兒，凌墨寒用力把她推開，脣角還殘留着一抹血色，冷眼盯着她：“在申請報告書還沒正式批下來之前，你不準勾引其他男人，否則就是破壞軍婚，你們都得去坐牢”
秦姝看着他黑沉沉的寒眸，忽然打了一個冷顫。
凌墨寒又說：“去醫院開一份不能生育的證明。”
秦姝臉色微變，終於忍不住說：“之前你逼我結婚的時候都可以特事特辦，爲什麼這次離婚不能快速解決我覺得不需要這份證明了。”
“軍人的特權不是這麼用的”凌墨寒冷酷地說，“你要想和我離婚，一切都得按照程序來”
秦姝沉默片刻，說：“好，我明天把證明給你。”
她轉身往外走。
外面一片漆黑的夜色。
來時是坐凌墨寒的車，回去時凌墨寒不發話，沒人敢送她離開，只能靠她自己兩條腿走出去。
秦姝站在門口，望着蒼茫寒涼的夜色，緊了緊單薄的外套，拎着高跟鞋往外走。
高跟鞋是新買的，難免會磨腳，一穿上腳後跟就疼得難以走路。
她慢吞吞地走出軍區大門，赤腳踩在路面的，夜裏的寒氣從腳跟爬上來，凍得兩條腿也有些發麻。
走出門口沒多久，身後傳來汽車聲。
“秦小姐，我正好要回訓練營拿份資料，送你一程吧。”李副官衝她說道。
“謝謝。”秦姝沒跟他客氣，很快就坐進車裏面，“這麼晚還去拿資料，很緊急嗎”
李副官有些難以回答。
說緊急吧，現在開車又不是很快，說不緊急吧，十一點多還過去拿資料。
上校交代給他的任務真難
他只得含糊道：“不算特別急，就是上校今晚想看看。”
秦姝心思也不在這份資料上，所以只是哦了一聲，想着明天得找個時間去醫院做檢查，把不能生育的證明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