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伯和方姨在凌家老宅做了三十多年，方伯忠厚，方姨和氣，夫妻倆的兒子出生沒多久就夭折了，此後方姨再也沒能懷孕，算是他們夫妻倆唯一的憾事。
凌老太爺早就發過話，不管將來凌家誰當家做主，必須給方伯和方姨養老送終。
這次方伯和方姨特意過來照顧秦姝的飲食起居，可見老太爺對未出世的寶寶有多看重，倒是秦姝覺得難爲情，還要讓五十多歲的方伯夫婦來照顧自己。
可她哪敢拂老爺子的心意，再加上凌墨寒說一不二的性子，在這種事情上就沒有商量的餘地，所以他也只是象徵性地和秦姝說一聲，便派李副官把人接來了。
方伯微微彎腰，恭敬地喊了一聲少爺和少奶奶。
對於這樣的稱呼，凌老太爺早就糾正過無數次，說凌家不搞舊社會那一套，讓他們和於祕書一樣，喊小輩們的名字即可，但方姨和方伯就是改不過來。
老爺子無可奈何，也只好隨他們了。
現在秦姝聽見少奶奶這樣的稱呼，總覺得很彆扭，再看看凌墨寒，大概從小聽習慣了，倒是沒多大反應。
凌墨寒淡淡地說：“李副官，你讓勤務員把方姨和方伯的房間打掃乾淨，其他的事情等喫過晚飯後再說。”
方姨一聽就笑眯眯地問：“少爺，您和少奶奶還沒喫晚飯吧你們想喫什麼菜，我現在就去做，可不能餓着肚子。”
“做幾個清淡點的家常菜，她聞不得腥味。”凌墨寒吩咐道，對於秦姝孕吐的事記憶尤深，說到這裏還微微皺了一下眉，心疼秦姝要遭受這種罪。
方姨爽快地說：“沒問題。”
以前凌墨寒的母親懷孕時也是孕吐很嚴重，喫什麼吐什麼，喝進去的半碗雞湯，沒一會兒就全吐了，後來還是方姨親自下廚，才讓凌夫人喫進去一些。
所以說老爺子派方姨過來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方姨去廚房忙活，凌墨寒讓方伯和他去書房，李副官則讓勤務員去打掃房間。
只有秦姝無所事事，在客廳裏轉悠了一會兒，便轉到廚房裏。
反正閒着也是閒着，幫方姨打打下手也不錯，順便學兩招廚藝。
誰知她剛踏進廚房，方姨的腦袋就跟裝了探測雷達似的，嗖地轉過來，急忙說：“少奶奶，廚房油煙大，都是有害物質，你快點出去。”
秦姝失笑：“方姨，你太過擔心啦，別人懷孕不也一樣下廚嘛。”
“別人歸別人，我管不着，老爺子就吩咐我看着你。”
別看方姨和和氣氣的，說起話來絕對不含糊，擋在秦姝面前不讓她再往前走一步。
秦姝哭笑不得。
方姨又說：“這廚房歸我管，你先去外面客廳看看電視，聽聽音樂，很快就能喫晚飯了。”
秦姝沒轍，無奈地說：“好好好，那我出去了。”
方姨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
秦姝重新回到客廳，恰好於晴打電話過來問她工作上的事情，她總算沒那麼無聊了。
不一會兒，廚房飄來土豆泥的香味，這是秦姝比較喜歡喫的一道素菜，看來方姨對她的飲食喜好都記在心裏了。
果不其然，方姨做了三個菜，都是秦姝愛喫的，還特意熬了一份瘦肉粥。
粥熬得很軟，肉也是剁碎成極其細微的肉沫，混合在粥裏面，聞不到一點兒腥味，反而散發出誘人的粥香。
秦姝一口氣喝了兩碗粥。
她還想要第三碗粥，被凌墨寒抓住手腕：“不許喫太多，等會兒積食了，又撒嬌說肚子難受。”
什麼撒嬌
秦姝不爽地瞪了他一眼，哼道：“誰要跟你撒嬌，你少自作多情了。”
話是這麼說，可落在凌墨寒眼裏，還不是嬌氣得要命。
就像現在，明明她嘴裏說着不滿的話，那神態卻是嬌憨的，漂亮的眼眸微微垂着斜瞥了他一眼，慵懶又含着幾分昳麗，飽滿的嘴脣一開一合，恨不得叫他吞進肚子裏
怎麼會有這麼磨人的女人呢
凌墨寒忽然捏住她的下巴，拇指在那兩片粉嫩的脣瓣上用力擦了一下：“我看你就是不想讓我安生”
“那又如何。”秦姝露出得意的表情，搖搖頭甩開凌墨寒的手，“要是我每天都乖乖聽話，你還不如買個娃娃回家，讓你這輩子都省心呢。”
凌墨寒挑了挑眉，也沒和她爭辯，低下頭繼續喫飯。
他喫飯的動作算不上優雅，但也不粗魯，就跟本人一樣雷厲風行，估計是在軍區訓練出來的結果，反正秦姝看得有滋有味的，第一次發覺男人喫飯也能這麼霸道豪氣。
秦姝微微勾脣，眼珠子轉了轉，故意湊過去往他耳朵裏吹氣：“光說不動算什麼本事唔唔”
被吻住了
男人沒幾個禁得住撩撥的，尤其是面對心愛的女人，自然要激烈多激烈
當然，這種激烈只是脣上運動，而不是牀上運動，否則老爺子要打斷凌墨寒的腿
等方姨來餐廳收拾碗筷時，發現秦姝的臉頰特別紅，還以爲她身體不舒服，擔心地問：“你的臉怎麼這麼紅”
秦姝尷尬地笑道：“剛喫完飯，有些熱那個，菜很好喫，粥也熬得很香，今晚辛苦你了。”
方姨高興地說：“你喜歡就好。”
秦姝喝了兩碗粥，還吃了一些菜，站起來時才覺得肚子脹，便又去拉凌墨寒的手：“不如今晚陪我散散步正好消食，不然晚上我會睡不着的。”
“貪喫，懶惰，嬌氣”凌墨寒毫不客氣地細數她的小缺點。
秦姝不屑一顧：“說得好像你很完美一樣。喂，上校大人，你到底要不要陪我散步”
本來凌墨寒今晚有一些事要處理的，不過也不是什麼緊急的事情，他想着自己從來沒好好陪過秦姝，於是拿了厚厚的大衣裹在她身上，牽着她的手出門了。
外面冷嗖嗖的。
今天早上剛下過一場小雪，雪已經融化了，地面還是溼的，留着明顯的水漬。
秦姝裹着大衣和圍巾，戴着毛絨絨的粉色耳罩，露出小小的一張臉，看起來不似平時那般豔麗，卻有股嬌俏的少女氣息，任由穿着筆挺軍裝的男人牽手慢慢往前走。
他們很少有這麼悠閒漫步的時候。
秦姝明顯比平時歡喜，不時地歪着腦袋看一眼凌墨寒，眼睛笑得彎彎的。
“看夠了嗎”凌墨寒忽然出聲，把她的手塞進軍裝口袋裏，在牢牢地扣住。
秦姝揚着脣角，嘚瑟地說：“我愛看就看，你管我呢。”
凌墨寒故作嫌棄道：“笑得像個傻子。”
秦姝立刻翻臉：“你誰說傻”
凌墨寒玩味地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意思不明而喻。
秦姝氣得掐他臉頰：“我看你最傻”
整個林城，敢對凌墨寒動手並且打臉的，也只有她一個了
凌墨寒沉着臉：“別鬧”
秦姝不聽。
她發現了一個惡趣味，雙手揉着凌墨寒的臉，把那張向來冷酷的臉龐揉得奇奇怪怪，然後忍不住哈哈大笑：“你真醜凌墨寒，你變醜啦”
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凌墨寒忍不可忍，猛地把秦姝抱起來，嚇得她驚叫一聲，雙手緊緊地摟住他的脖子：“你幹什麼嚇我一跳”
“回家收拾你”他低着頭，惡狠狠地盯着秦姝。
秦姝藉着明亮的路燈，看到他被自己捏紅的臉頰，又是撲哧一笑。
凌墨寒黑臉了。
秦姝連忙哄道：“好好好，我不笑你了，你真的超級帥嘛”
凌墨寒哼了一聲，把她放下來：“還走嗎”
秦姝朝空氣中呼出一口氣白氣，挽住他的胳膊：“我們走回去。”
她的語氣是歡快的，神態是嬌美的，脣角的笑容還未斂去，眉目間都是笑意。
不過是陪她散步而已，這樣一件小事，她卻那麼高興。
凌墨寒的胸腔被一種酸酸甜甜的感覺充斥着，這是從未有過的，不由地把秦姝抱在懷裏：“好，我們慢慢走回去，明天、後天、大後天以後我都陪你散步。”
秦姝怔住了。
她感覺到凌墨寒不一樣的情緒，大概是被他傳染了，也微微地笑起來：“這可是你說的，不許食言”
“嗯”凌墨寒在她額頭上鄭重其事地落下一吻。
兩人牽着手，正要轉身回去時，忽然發現不遠處慢慢走過來一道人影。
等對方走近後，秦姝纔看清楚是紀南雅。
她大概是剛從軍區醫院回來，眉間有些倦色，整個人看着比之前清瘦了不少。
紀南雅神色冷漠地看了一眼凌墨寒，淡淡地說：“凌上校，好久不見。”
凌墨寒嗯了一聲。
紀南雅又說：“再見，晚安。”
然後錯身而過。
凌墨寒也牽着秦姝的手轉身離開。
間隔一段路後，紀南雅停下腳步，慢慢回頭看着他和秦姝，暗暗握緊了拳頭。
即使許久不見，她對他還是怦然心動。
那麼，她的計劃是沒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