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娘這才娓娓道來。
“這柳素素家與我們家算是本家分枝，我們家做布匹生意，她們家卻是在走貨上頗有建樹。柳老爺年輕的時候也是個殺伐果斷的人，走貨生意做得很大，只不過可惜的是，他家夫人早逝，只留下一個子一女，老爺子與妻子耄耋情深便沒有再娶，獨自將孩子養大，這兒子我還得叫一聲堂哥，女兒是我的堂姐。後來我這堂哥娶妻生女，生的女兒便是柳素素，我那堂姐嫁入了徐家，也是夫唱婦隨舉案齊眉……”
於柒兒回憶那日見過的婦人，原來是柳素素的姑姑。
“柳素素出生時候她娘難產，九死一生得了一女，聽說當時有一得道高人給卜了一卦，說母女具有劫難，得將女兒分開養育至十三歲才能化此劫難，期間家人不得相見……”
“她娘自然不肯生生受骨肉分離之苦，死活不願意將女兒送走，結果孩子三歲出頭她娘便生了一場大病香消玉殞了，柳素素也大病一場，差點送了命……”
“柳家老爺及老太爺爲了孫女身體，只好將孩子送到莊子上養着，整整十年，等到孩子十三歲才接回身邊……”
“我那堂哥也是個癡情的，素素她娘死後一直孑然一身，後來將女兒接到身邊，也是一直悉心照顧，一家人也算和睦，就是家中少有女眷，不免清冷些……”
於柒兒聽完唏噓不已，沒想到這柳家竟然還有如此曲折的過往。
“那柳素素多大了？”於柒兒問。
柳娘算了算，說道：“今年十七了，也是個大姑娘了呢！”
古代婚嫁都早，像柳素素這樣十七歲還待字閨中的，確實少數，看來婚姻頗爲不順。
柳娘看於柒兒思忖的樣子，皺着眉道：“至於和郭家的傳聞，我也實在不知是爲何，我只知道柳家爲素素的婚事考量頗多，素素雖在鄉下莊子上養着，但喫穿用度，詩詞歌賦等等都是柳家找了老師悉心教導的，才情性格都是很好，而且她姑姑對她也很好，宛如親生，卻因着家中之事所累，被傳不詳，又說身子骨弱，因此才久久未能覓得良緣，聽說柳老爺動過招婿的念頭，但一直也沒有中意的，前陣子不知道怎麼和郭家扯上了關係，可是後來聽說她自己放出了話來，這輩子不嫁人，也算是幫郭家撇清了關係……”
於柒兒無奈，世人總是喜歡胡亂揣測，所謂人言可畏，柳素素這樣的出生容易被人誤解，自然也容易受人詬病，可稚子何辜，當年的她不過一個孩子，卻要無端揹負這些名聲，實屬無辜。
“這事兒我知道了，到時候會跟郭大叔他們說清楚的。”於柒兒嘆息到，至於郭家要怎麼做，以及要不要見一見那位柳家的姑姑，就看郭家的意思了。
柳娘點點頭，過了一會兒，不知想到了什麼，又說到：“其實這素素我見過，人很好，若是郭大有意，也不失爲一樁良緣。”
於柒兒看向柳娘，她一向不是多事的人，這話不像是她能說出來的。
於柒兒看着柳娘，總覺得今日她怪怪的，還總說些奇怪的話。
“好啦，我要去忙啦，就不留你了，我說的話你考慮一下，這家店，你想想要不要接手！”柳娘眼中滿是留戀，看着周圍的擺設。
告別柳娘下樓，於柒兒並沒有直接離開，而是去找了小旗子。
小旗子看到於柒兒，先是燦然一笑，漏出標準的八顆牙，其中有兩顆是可愛的小虎牙。
於柒兒心想，小旗子果然是幹服務行業的一把好手啊，這讓人如沐春風般的笑容，看着就心情好！
“於姑娘，有什麼吩咐嗎？”小旗子笑着問到。
於柒兒問他：“柳娘近來發生了什麼事？”
小旗子一直跟在柳娘身邊，若是有什麼，一定會知道，她一瞬不瞬的看着小旗子，希望他能告訴她。
小旗子垂眸，眼底飛快閃過一絲暗淡，而後回答說到：“掌櫃的要嫁去邊城，以後柳氏在瑞安城的生意由少爺接手！”
“怎麼突然要成親了？是嫁去哪家？”於柒兒詫異，之前根本沒有一點風聲。
“趙家跟柳家是世交，趙公子傾心柳掌櫃許久，柳掌櫃也覺得趙公子甚好，便有了婚約，不是突然的！”小旗子回答道。
“趙家？趙申嗎？”於柒兒想起之前見過的趙家錢莊的趙申，略略有些印象，好像和柳娘關係不錯。
小旗子的笑意更甚：“正是呢！趙家起家於邊城，掌櫃的成婚之後也要一同前往！”
於柒兒還是覺得奇怪，但聽小旗子的話卻也聽不出什麼不妥，畢竟是柳娘自動的親事，沒定下來之前不跟外面透露消息也是可以理解，現在消息出來了，想必一切都塵埃落定了。
若是柳娘願意，那便祝福她！於柒兒如是想着，踏出門去。
小旗子看於柒兒離開，看向二樓，那裏圍欄處，有人等着她回話。
他低眸，眼中是心疼，而後快步上樓，走到那人身後：“掌櫃的，都照您吩咐的跟於姑娘說了。”
柳娘繼續依在欄杆處看着外面，眼中滿是疲憊，她說道：“小旗子，這鋪子我就託付給柒兒了，你跟在我身邊這麼多年，等她完全接手以後就還你自由，去留隨你，可以繼續留在鋪子裏幫柒兒，也可以去幹些自己喜歡的事情，然後娶個喜歡的人，過小日子去吧！”
小旗子滿眼疼惜：“掌櫃的，讓小旗子的跟着你吧……”
“不了！”柳娘轉過身來，看着他，“前路未知，我自己走就好，你要走自己的路，你我主僕一場，我很高興！”說完，莞爾一笑，彷彿放下了多年的心結。
小旗子看着柳娘漸行漸遠的身影，眼眶溼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