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得很誠懇，問過所有人。
周大奇感慨：“婉婉，你也太小心翼翼了，自信一點哪，你的作品很棒！我剛還跟Kevin說呢，這些飾品我最喜歡了，想偷偷拿回家呢。”
“是啊，婉婉姐，你堅持做你自己就好了，你接觸的是時尚設計的世界，我們這些外行能說出什麼？只能說好看！牛皮！絕美！”
“當然，Kevin可能是婉婉的知己，畢竟他都穿在身上，婉婉，你讓Kevin點評點評……”
“……”譚璇聽着看着，怎麼覺得氛圍忽然變得有點怪怪的，說不上來的怪。
術業有專攻，她對自己的作品有非常私人化的表現方式，也許並不會被同行完全贊同。同行們可能也一樣，除非是有什麼致命的脫軌的東西，否則，私人化又怎樣，何必在意他人評價，又何必對他人的作品指指點點。
可是，林婉茹好像對自己的設計很不自信，想要得到更多的認可，尤其想要得到……Kevin的認可。
譚璇在人羣裏不太愛管閒事，她也在等着Kevin說點什麼。
應該說，整個化妝間的人，誰不是圍着Kevin轉的，他說的話對JANS。C來說才最有意義。
然而，又讓林婉茹失望了，彭公子永遠也不會說——
“挺好的啊，穿上你家的衣服，雜誌肯定能大賣，還需要說什麼呢？”彭城笑道，沒有褒貶，與他個人的意見無關，他從商業和娛樂圈的角度去看。
如今的JANS。C越來越時尚，作品也越來越烙印上設計師自身的風格，這是無可厚非的，也是必然的，只是，他很難再從JANS。C如今的作品看到創始人的影子了。
誰還記得它的創始人呢？
或者，第二任總設計師的驚才絕豔，誰還記得？
JANS。C的創始人和初代總設計師簡寧早已離世，死因上過社會新聞——被前夫殘忍虐殺，甚至整個簡家當年都慘遭滅門，是因爲錢財還是私仇，已不得而知。
多年來，簡寧成爲婚戀故事裏的反面教材，罵她戀愛腦、蠢到死的人數不勝數。
光陰輾轉，她去世已經七年整，唯一能證明她存在過的證據也只剩下JANS。C這個品牌……
僅僅只有品牌名而已。
他眼睜睜看着它在時尚圈崛起，走到今天大熱的盛況，他在雜誌拍攝時將它的logo穿在身上，哪怕它嘲諷了他的一生——是“簡的臣”，而並非“簡的城”。
“簡的臣”陪她同生共死可歌可泣，“簡的城”卻困守一方作繭自縛。
就算他再紅，再有人氣，就算全世界都愛他，她不愛他，又有什麼意義？
一晃，愛戀決絕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說出來只會惹人笑話，他不敢說，可他全都記得——
十年前，她跟傅天澤結婚的消息傳來，他在世界巡迴演唱會的現場邊哭邊笑，大聲說自己終於得償所願，多年努力，最終站上了世界頂級的舞臺，他真是快樂。
七年前，她因一場火災意外離世，讓他在抑鬱的深淵裏越陷越深，他不敢在公衆面前提起一次她的名字。
六年前，三月的最後一天，她跟他提了分手。他在冷風裏看着她絕情離去，她說她從未愛過他，早就玩膩了他。六月，她跟隨未婚夫白夜行去了北山島，幾天後，北山島被夷爲平地。她，屍骨無存，徹底從人世間消失。
是消失了吧？
留下了JANS。C，還有他這樣一座破敗不堪的……“簡的城”。
哪怕今天的JANS。C大熱，在衆人眼裏它有名氣有未來，可在他的心裏，JANS。C的盛景早就過去，不必多說。
“Kevin總是這樣，只有誇讚，不讓我進步。”林婉茹並不滿意他的回答，笑意也僵住了。
“午飯送來了，譚老師，Kevin，還有各位老師，你們是打算現在喫，還是待會兒拍完再喫？”化妝間外，有工作人員敲門，打斷了這尷尬的氛圍。
“哦，午飯來了，大家餓嗎？要不先喫一口墊墊？婉婉姐，你餓不餓啊？”譚璇尬得頭皮都要發麻了，這是她能聽的嗎？趕緊逃離現場啊！逃不了就岔開話題啊！她出來打個工，也能碰到這種八卦修羅場？？
“我不餓，下午我還有個會，得趕回去了，很高興能跟譚老師還有Kevin再次合作。奇奇，Cora，我們下次再聊吧。維尼啊，上次我跟你說過的一些合作事宜，你能出來跟我詳談一下嗎？”林婉茹畢竟是在圈子裏呆久了，一瞬間的尷尬很快自我化解了。
她畢竟是錦城顧家的五小姐，只是很多人不知道她隨母姓。像她們這種出身名門的姑娘，家族臉面、個人臉面，有時候比得不到的愛情重要多了。
“好，我們細說。”彭城的經紀人維尼跟着林婉茹出去。
其餘人也跟林婉茹寒暄道別，譚璇還往外送了送，遠遠見林婉茹正跟維尼談着什麼，她不想多管閒事，轉身打算回去。
“譚老師。”轉角處，有道熟悉的聲音叫住她。
譚璇立馬朝電梯的方向看去，她老公站在那呢！
她笑意漾開，什麼尷尬不尷尬的事兒全忘了，朝他飛奔過去：“小江總，您怎麼來啦？想我啦？”
跟老公說話嗲得很，咬字都拖音。
江彥丞接住她，拍了拍她的背，輕聲道：“噓——偷偷給譚老師開個小竈，來，跟老公去樓上辦公室休息一會兒。”
“這也太過分了吧？小江總你怎麼能幹出這種暗箱操作的事情呢？”譚璇嘴裏說着不要，還是任他老公牽着手進了電梯。
瓜滾了一地，喫瓜太累了，還是喫點熱乎的、正經的午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