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想讓楚子澹把心裏話都說出來，激一激他而已。
“那八哥爲什麼要給馬下藥呢？”楚雲嬌語氣軟軟的，不像是責問，倒像是小妹妹的疑惑。
靜堂裏燭光忽閃，落在楚雲嬌眼眸裏像夜空星辰般，子澹原本因爲委屈而豎起來的脾氣軟下來，被楚雲嬌這般期待又信賴的盯着，終究還是磕磕巴巴的把事情始末講出了口。
起因便是昨日歇腳紮營後，楚雲姝跑馬的事。
楚雲嬌自然記得，昨天晚宴的時候，楚雲姝可是好一通炫耀。
她的騎射原本就是父皇和大哥哥教的，一向跑得極好，身爲公主，選馬的眼光自然也會高一些。
原想着只是隨意跑跑，小太監牽來的便是備給貴女們玩樂的馬，性情溫順，皮相光潤。
楚雲姝瞧不上，親自跑到營帳外頭放馬的地兒去選了一匹，正是今日牽來賽馬的其中之一。
“可那兩匹馬是趙遇的，他花了重金買回來，就是爲了御秋騎射上出一出風頭，瞧着我七姐姐是女兒家便看輕，騎着另一匹好馬輸給了我七姐姐又覺得丟了臉面。”子澹說起趙遇便皺眉，他雖也是頑劣性子，可從不會真的輕瞧了姑娘家，況且輸就輸了，男子漢大丈夫，這點氣量都沒有麼？
偏生趙遇就是沒有。
昨夜晚宴間藉着酒意，一個勁兒話裏話外有損楚雲姝，試探着攛掇挑撥他們兩姐弟之間的關係，子澹聽得心煩，知道第二日趙遇肯定會騎這兩匹馬博回一下臉色，便昨夜摸黑去下了藥，兩匹都下了，確保的就是一個萬無一失。
夜裏幾乎沒睡，第二日一大早啓程的時候子澹便窩進馬車裏睡覺去了，是以根本不知道楚雲嬌和楚雲姝賽馬的熱鬧，夢裏他還夢見了趙遇摔了個狗喫屎呢。
好心辦了壞事，也幸好是開賽前皇后和淑妃心有靈犀，都多有叮囑，兩人皆未放開全力去跑，這才只是摔了一跤，無甚大礙。
只是楚子澹心裏本就有愧，事情太雜也不知道從哪兒說起，楚雲姝又不做多問便要揍人，纔沒機會好生坦白。
楚雲嬌聽罷，伸手拍拍楚子澹的肩膀：“八哥回去以後好生跟七姐姐說說吧。”
子澹慪氣：“你也看見了，她那個性子，纔不肯聽我說。”
楚雲嬌輕笑起來：“可是八哥不說，七姐姐怎麼知道呢？七姐姐性子雖然急，卻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八哥是男子漢大丈夫，大丈夫能屈能伸，怎麼能和摔了跟頭在氣頭上的七姐姐計較這許多？”
提到男子漢，楚子澹有所鬆動。
楚雲嬌趁熱打鐵，好一番慫恿，楚子澹也漸漸有了衝勁兒，藉着這股衝勁兒，起身便往外走，到了門外又折回來，彆扭的給楚雲嬌拱手作揖說謝謝九妹妹。
這下楚子澹肯先敞開心扉，有此一步，兩人今後必然能有什麼話都說開了。
楚雲嬌頗感欣慰，回眸看了一眼靜堂兩側掛着的祖訓，掩住些脣角的笑意，邁着痠疼的雙腿也準備回去了。
好在別莊處處都燭火通明，就算沒有奴婢來接，一路回去也能遇上不少夜值的宮人，倒是不怕什麼。
她扶着門框邁過門檻兒，長舒口氣伸展身子，手放下來的時候餘光撇見一抹墨色身影，立刻警惕的轉臉看過去。
靜堂外長廊邊站着個人，清冷的面龐在對上她目光的瞬間，換上了一副春水消融的笑意。
他是千年難遇一次的笑了，楚雲嬌不太笑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