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已經去過一次了，她現在知道李雪住在哪裏，能直接到家門口。
而且就算他們離開了，問周圍的鄰居，也總能問出一點線索。
可阮星晚纔剛走到門口，便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她面前。
對方衝她笑了笑，神情似乎有些尷尬。
阮星晚停頓了幾秒，率先出聲：“季小姐。”
季然苦笑着開口：“別……這麼客氣，現在季家都已經是那樣的情況了，我哪裏又還是什麼季小姐。”
阮星晚看着她面前的嬰兒車，往後退了兩步：“先進來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帶孩子的原因，季然全身上下穿的都很簡單樸素，連一件像樣的首飾都沒有，完全沒有以前季家大小姐的意氣風發。
阮星晚讓前臺的小姑娘幫忙倒兩杯水進來，又帶季然到了裏面的休息室。
整個過程中，季然都顯得有些侷促，一杯水見底後，神色才稍微放鬆了一點。
阮星晚道：“季……”
她本來是下意識是想叫季小姐的，但又想起剛纔季然說過的話，話到嘴邊便停住了，一時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她。
季然放下杯子，接過她的話：“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就叫我季然姐吧。”
阮星晚輕輕點頭：“季然姐。”
頓了頓，她又道：“季然姐今天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提起這個，季然臉上閃過一絲窘迫，半晌才道：“其實我早就應該來的，只是家裏的事情太多了，孩子又小，實在是走不開，才耽擱了這麼久，我之所以來找你，是想要……跟你道歉。”
阮星晚一時有些不明白：“跟我道歉？”
季然似乎有些緊張，深深吸了一口氣才道：“之前我一直對你有所成見，沒少在背後說你的壞話。”
聞言，阮星晚只是笑了笑：“沒關係，畢竟我當初嫁進周家，確實是……不怎麼光彩，你對我有成見也很正常。”
“不。”季然道，“除了這個以外，我……我還……”
後面的話，季然有些說不出口。
看出她的爲難，阮星晚道：“季然姐，其實過去的事都已經過去了，我們都應該向前看。”
季然搖了搖頭：“事情雖然已經過去了，但我必須要說出來，我每天都被這件事困擾着，晚上也經常會做噩夢，時刻提心吊膽，也害怕……”
說到一半，她垂眸看向了嬰兒車裏熟睡的孩子。
“身爲一個母親，我有責任，也有義務，去承擔過去自己做過的那些錯事。”季然閉了閉眼，繼續道，“你還記得，你曾經在周家的游泳池落水的事嗎？”
大概是沒想到她會突然提起這個，阮星晚一愣，隨即道：“記得。”
也是那次，周辭深發現了她懷孕的事。
季然道：“其實那不是一個意外，是我找人做的。”
“那時候周安安就像是瘋了似得要找你去算賬，我見情況不對，攔住她才知道你懷孕的事，那段時間淮見剛好從國外回來，你和他走得近，所以周安安和我都覺得，你肚子裏的那個……”
阮星晚淡淡接過她沒說完的話：“有可能是季淮見的孩子。”
季然點頭：“當時周家和季家訂婚在即，我不想因爲這樣的變故導致聯姻失敗，所以纔會下了那樣的決定。事到如今，我說這些也不奢求你能原諒我，我只是覺得，一直這樣逃避下去也不是辦法。與其每天都提心吊膽的生活着，還不如痛快承認，無論有任何結果，都是我應該承受的。”
阮星晚視線落在嬰兒車上，聲音聽不出來什麼情緒：“當時出事的時候，你應該快生了。”
她這句話，像是說到了季然的痛處，她一瞬間就紅了眼眶。
即便她不願意承認，可她當時，確實是想要阮星晚肚子裏那個孩子的命。
許久，阮星晚突然一笑：“真沒想到，不過是一個孩子而已，居然會有那麼多人都容不下他，甚至剝削了他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機會。”
“阮小姐真的對不起，我……”
阮星晚收回思緒，神情很淡：“算了，道歉也沒有任何意義，改變不了曾經發生過的，也改變不了註定了的結局。”
只是她是真的沒有想到，這中間居然還有這樣一茬。
季然擦了擦眼淚：“不管怎麼樣，我們季家都欠你一個人情，以後你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我就算是付出一切也會幫你。”
阮星晚道：“季小姐言重了，我哪有什麼需要你付出一切才能做到的事。”
聽到她改變了稱呼，季然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過了幾秒，季然起身道：“那……我就先回去了，你要是有什麼事的話，可以隨時找我。”
阮星晚也跟着起來：“我送送你吧。”
走到工作室門口，季然沒忍住回過頭道：“阮小姐，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我也不是爲了自己開脫才說這些話，而是我覺得……事情有些奇怪。”
季然道：“你也知道，周安安的性格是聽風就是雨的，她那時候突然要跑去找你，應該是才知道你懷孕的事，如果她之前就知道的話，是不可能等到那個時候的。而那天，知意她……也在現場。”
聽了這話，阮星晚忍不住皺眉。
季然繼續：“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但我後來發現，你一直做產檢的醫院，也是我經常去的醫院，知意她陪我去過幾次，我……或許我再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不應該這麼說，但是我聽說阮小姐最近住進了林家，還是想多嘴說一句，能注意一點就注意一點，我和知意她認識十幾年了，也是最近才發現她其實根本不是我以爲的那樣。”
季然說完後，沒有再停留，朝阮星晚微微點頭，便離開了。
阮星晚看着她的背影，久久沒有回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