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剛好十歲,陽信公主劉娉比我大上了四五歲,確實是適婚的年紀。
這平陽侯曹壽和我大哥往來密切,想來倆人年紀也差不多,估摸着十七八左右。
嗯,還真別說,家室、年紀確是很相配,皇帝舅舅這般考量倒也不錯。
此次驪山圍獵,恐怕是也是要給他們一個相處的契機。
只是,看不看得對眼兒嘛,這可難說了。
起碼曹壽那兒,貌似對着劉娉已然沒什麼好印象了。
哎,這廝自己惹那劉娉也就算了,沒來由地非牽扯上我?
我一直都想不通,曹壽究竟怎麼盯上我的?
大哥!大哥!
我躺在榻上直衝外喊,沒喊來陳季須,倒是把這混子陳蟜喊進來了。
哎呀,我叫大哥,你進來幹嘛?
你同大哥有什麼事兒是我不能知道的!陳蟜瞪我一眼。
行吧,行吧,那你待會兒別插嘴。
大哥這會子才放下竹簡走進來,小妹有何事?
大哥,那曹壽從前可是見過我?
陳季須還未言語,陳蟜倒是插起話來:你問這做什麼?莫不是你喜歡上他了!
我白眼一翻,你能不能消停會兒,我就是想問問曹壽從前若是沒見過我,怎會沒來由地來這一出,宴席上瞥我兩眼也就罷了,竟還在半道上悄悄來堵?
食、色,性也。他總算是會背《孟子·告子》裏那麼一小句了,只是當下這個時候顯擺只會讓我更想轟他出去。
大哥默默地看我倆吵鬧了半晌,這才緩緩開口,兒時在宮裏的宴會上,他遠遠瞧見你幾次,後來還向我打聽你的喜好,估摸着那時候就有點苗頭了。
我皺皺眉,還未搭話。
這陳蟜又是跳起來說道:我就喊你平日裏不要穿戴嬌豔,這下把人魂都勾去了吧!
滾出去!
我拎起手邊的虎頭漆枕就要扔他,誰料這廝竟以攻爲守,把我一把撲倒,握緊了我雙手手腕。
嘿嘿!沒打着吧!
看我的厲害
陳阿嬌,你怎麼踢人呢!
踢的就是你!
我和陳蟜在榻上撕扯了半晌,陳季須只好站在一旁皺着眉頭喊了句:阿蟜,起來!
那陳蟜就跟沒聽見一樣,伸手就要扯我的袖子。
我如何能讓他得逞,縱身直跨到他上側。
阿嬌!下來!
我大哥那脾氣,就算是發起火來也是溫潤君子,哪有什麼威懾力。
直到嘶啦一聲響起,滿室無言
靜得連博山爐裏香灰掉落的聲音都能聽見
許多,我才反應過來,陳蟜!這衣裳我還是頭一次穿呢!好歹是長安城時下最新奇的款式,找了幾個師傅才做出這一身滿意的!
陳蟜也不回話,就死盯着我那扯壞的衣角。
陳季須這下是真的不能不管了,一把拖起陳蟜的衣領往外頭走,順帶着還給我砰地一聲關上了房門。
他倆在外頭幹嘛我是不大知道,就只能聽見大哥足足訓斥了他半個時辰。
哎,早知道就喊他們走遠點了,現在堵在我門口,連帶着我也要聽。
怎麼我們家的人都這麼喜歡嘮叨呢?
等那聲音漸漸消匿了,我方纔偷偷開了門,準備讓甘棠給我備點糕餅喫喫。
不料腦袋上突然被敲了一下,哎呦!
回頭一望,陳蟜還沒走,就偏靠在我房門口呢。
果真是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
我只好開口問道:你怎麼還在這兒?
他也不回話,就只盯着我。
我氣悶地轉身拿來了剛纔換下的衣服,一把拋進他懷裏。
看看你乾的好事兒!說罷,怎麼賠?我抻着腰,頤指氣使地吼道。
這廝還不理我?不會被大哥訓斥傻了吧?
我悄悄湊過去,拱了拱他的肩膀,陳蟜?阿蟜?二哥?
這最後一個字眼還沒講完,他一把抱起我進了屋子,腳一踢就把那房門帶上了。
進了房也不把我放下,直往牆上那麼一靠。
我這背後靠着牆,總也不大舒服,再者說,陳蟜現在眼眶猩紅的,看上去着實不大安全。
二哥
我這一聲喚,他終於是清醒了點,胡亂應了聲:嗯?
你不會真的要打我吧
傻子。
他這才肯放下我,只是手臂依舊把我圈在牆邊。
緩了好一炷香的功夫,才擡頭盯着我的眼眸問道:阿嬌,不要嫁人好不好?
我瞧他這眼裏星星點點,比平日更是瑩潤,若是被長安城裏的高門大戶小姐見了,必是要踏破我們家的門檻了。
咦?不對哦,我二哥是男人,怎麼好被提親?
我也胡亂地應道:嗯,我昨個同大哥講了,阿嬌不嫁人,日後大哥會養着阿嬌的!
陳蟜撇了撇嘴,不大服氣的樣子。
忽而又捧上了我的臉,湊近我耳邊說了句,二哥也會養你的。
我歡歡喜喜點了個頭,便直接推開他,出去找甘棠要糕餅了。
哎,這一天天的盡是不省心
不喫飽點怎麼有精神?
甘棠,你在這外頭作什麼呢?我瞥了一眼,她好像是在同誰講話呢。
翁主——甘棠立馬回頭,就像見到了救星一般,拼命使眼色。
我察覺有絲不對勁,趕忙上前,這是怎麼了?
前腳剛走到甘棠身側,再往前頭一瞥
拜見平陽侯。我立馬俯身行禮,心下疑惑他來這兒幹嘛,還嫌事情不夠亂嘛。
問翁主安。
聽說這小侯爺從前當世子的時候就很是個守禮的,現今既然繼了侯爵的位份,那也是要遠遠比我高出一個階次了,竟然還謙遜地同我回禮,也真是客氣。
平陽侯是來尋大哥的?
阿嬌翁主,本侯是來尋你的。
嘿,旁人要麼喊我阿嬌,要麼喚我翁主,這阿嬌翁主究竟是個什麼叫法?
不過他一直這樣叫着,我竟也有些習慣了。
侯爺尋我?是有何事嘛?
曹壽低聲沉吟,微微皺了皺眉,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我嫣然一笑,好些了,多謝平陽侯掛心。
唔,說到底此事都因本侯而起
還不待他說完,我便急急打斷這話,侯爺這是哪裏的話?阿嬌同娉兒表姐打鬧玩笑,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更非因何人而起。
笑話,若是我這當事人直接承認了,那旁人要如何看我?
皇室貴胄爲了一個男人吵嚷推搡?
這話若是傳出去,我們都別做人了。
曹壽半晌不語,深深看了我一眼:是嗎?
自然是的。
你倒是和本侯原先想的大爲不同。他忽地勾起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