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金爵釵 >第65章 笑語盈盈暗香去
    劉彘偏是不信,狐疑地望着我說道:表姐又在誑我!哪有帝王會穿帶補丁的龍袍?

    我點了點他的眉心,爲什麼要誑你?如若不信,你大可去問太后啊,當年那補丁就是她親手縫製的。

    啊?還是祖母縫的?劉彘接着說話的契機,直接環上了我的腰,死死抱住也不撒手。

    太后年輕的時候繡工極好,可惜後來患了眼疾,不久就徹底失明瞭。我輕嘆一句,繼而接着說道:外祖父自己穿帶補丁的衣服不說,就連後宮也是樸素服飾。在當時,夫人、美人們的衣服都是長拖至地面的,然而外祖父覺得這樣實在是太浪費布料了,便下令宮中女眷的衣服下襬全都不能拖到地上,必須製成短的。宮中的帷幕、帷子全都要是沒有刺繡的,連花邊都不能有!

    老天爺他瞬間張大了嘴巴,一副呆傻的神情。

    還不止於此,我望着眼前梁王府邸的亭臺樓閣陷入了深深沉思,外祖父某一年想要建造一個露臺,便找來工匠問問要花多少錢。工匠們說:‘不多,一百斤金子就足夠了。’外祖父聽了之後連忙問道:‘這一百斤金子合多少戶中等人家的財產?’,工匠們就回答說:十戶。他大喫一驚,連忙搖頭擺手着說:‘快不要造露臺了,現在朝廷的錢很少,還是把這些省下來吧。’哎他當了二十三年的皇帝,沒蓋過宮殿,沒修過園林,沒增添車輛儀仗,就連狗馬都不曾多添一隻

    唔,劉彘雙眼放光,語氣異常堅定,堪稱一代明君。

    我緩緩添了句:外祖父離世之前,做了最後一件節儉的事兒。

    是什麼?

    ——他的喪事。

    喪喪事劉彘驚得說不出話。

    講到此處,我忽地有絲哽咽,他在遺詔裏痛斥了厚葬的陋俗,要求爲自己辦最簡樸的喪禮。尤其對於陵寢作出了明確的規定——治霸陵皆以瓦器,不得以金銀銅錫爲飾,不治墳,欲爲省,毋煩民。霸陵山川因其故,勿有所改。意思是說:要按照山川原來的樣子因地制宜地去建造一座簡陋的墳地,不要因此大興土木驚擾民衆,更不要改變山川原本的模樣。

    這小豬崽子此時只呆愣到在原地無法言語,緩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帶着哭腔說道:祖祖父駕崩的那年,正好是彘兒出生的時候彘兒彘兒從未見過他

    我緩了緩心神,按下心中思念,啞着嗓音說道:你出生的時候,他一定在天上看着呢。

    劉彘眼角含淚,擡頭望了望天,忽地堅定地來了一句:彘兒不會讓先帝失望的!

    我這才記起來方纔不是想要講這些,連忙道:咱們剛剛好像是在說梁王進獻了一堆金銀珠寶進宮怎麼就扯到這些了

    是表姐自己把話頭扯遠了的!劉彘回過神來,擦了擦淚珠,鄙夷地咂咂嘴。

    是了是了,不過倒也不算太遠。我清了清嗓子,外祖父駕崩之後,皇帝舅舅即位,繼續貫行了這勤儉治國的政策,因此宮中女眷皆以‘節儉’爲德,鮮少會用什麼奇珍異寶。而且

    而且什麼?

    我粗粗嘆了口氣,而且咱們的國庫確實不富裕,就是真的想見些寶貝也也見不到吶

    劉彘此時忽地安靜下來,低垂着腦袋,難怪那些妃嬪看到梁王進獻的金銀財寶時,纔會一擁而上

    是了,梁國地理位置優越,廣據土地,物產富饒。想必劉武此次進獻珠寶,一是想彰顯自己梁國的財富,二是想着收買人心吧不過他這如意算盤可真是打錯了。

    打錯了?

    我挑了挑眉,氣定神閒地接了句:咱們陛下嘛,從來是個愛面子的。梁王當着全天下人的面進獻這麼多金銀珠寶,惹得妃嬪們瘋狂爭搶,不是生生打陛下臉面嗎?我繼而又話鋒一轉,不過這倒是幫了我們。

    表姐在說什麼呢?他並未參透我話中玄機。

    我瞥了他一眼,冷冷回道:王美人可有去爭搶那些財寶?

    劉彘歪着腦袋想了好一陣兒,才訕訕道:母妃當真是奇怪,就只是遠遠地待在一旁靜靜看着,一句話都不說,更別提去爭搶什麼了

    陛下可是看在了眼裏?

    那是當然的!父皇說母妃恭順謙柔,自然是不願意去同別人爭搶的。因此他就特意去拿了一串珊瑚珠子遞到母親手上!

    王美人收下了?

    所以我才說母妃奇怪得很!劉彘撇撇嘴,她非但沒有收下,還推脫地說說

    說了什麼?我屏住呼吸。

    母妃說:‘梁王贈禮,嬪妾自覺戴之不妥。’

    我瞬間鬆了口氣,不自覺地露出笑顏,成了。

    什麼東西成了?

    我一拍這小豬崽子的頭,也不願意解釋,只說了一句:傻瓜,日後同你母妃多學着點兒吧,她可是把你父皇拿捏得死死的!

    劉彘捂住自己的腦袋,只呆愣愣地回了一聲:哦

    彘兒還記得袁盎袁大人嗎?我撫着他的肩膀,忽地開口。

    袁盎?就是上回咱們在未央宮門口撞見的那位嘛?彘兒還給他講了《七發》故事的!

    我眯着眼點點頭,正是他。

    唔,表姐提他作甚?

    這位袁盎說不定馬上就要幫我們一個大忙啊我意味深長。

    幫我們的忙?

    我撫着劉彘的眉眼,勾脣笑了笑。

    忽地擡眼瞥見田千秋田侍衛一直往這廂看。

    田侍衛啊你今兒一直看着本翁主,是有話想說?

    他一驚,卻仍舊不改辭色,拱手行禮道:卑職僭越了,請翁主責罰。

    行了行了,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我擺擺手,不甚在意。

    王美人遣卑職來問一句,梁王近日有何異樣?

    怎麼?我還成了你們的細作了?我眼眸一挑,四下瞥了一眼,確定周圍沒有什麼眼線。

    卑職的手下在附近照看着,不會有梁王的人靠近。這田千秋倒是厲害,一下子就知曉了我心中的疑慮。

    你倒是膽子大啊,敢直接在梁王府裏談梁王的事兒。

    燈下黑,越是危險的地方就越安全。

    我瞧着田千秋這一本正經的模樣,不免輕笑:梁王沒什麼異樣,甚至,連宮裏頭都很少去了。

    依翁主看,梁王對我們可有威脅?

    威脅自然是有的,他越沒有動作,就說明太后那兒對爭儲一事越有把握。不過我眸子閃了閃,據我對劉武的觀察他倒是真想以名正言順的方式奪得儲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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