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阿蟜在堂邑封地遇見了別的姑娘——劉嫵還想說些什麼。
一旁的二表姐劉娥趕忙拽住了她的袖子,輕輕衝她搖了搖頭,示意她莫要再說下去。
劉嫵雖說年紀小,不大懂事,但到底還是很聽她親姐姐劉娥的話,便立馬噤了聲。
我裝作不明白其中的彎彎繞繞,順勢接了句:皇后舅母所言極是!嫵兒表姐年歲尚且還小,過個兩三年之後再談親事也無甚不可。這話說完,我便又給劉嫵吃了顆定心丸:反正我二哥是滿心滿眼都只有嫵兒表姐一人,莫說叫他再等兩三年,便是再等上個十年二十年,他都是無怨無悔的!
劉嫵立馬瞪直了眼,瘋狂擺手:不不不,我纔不要阿蟜等那麼久!
王娡立馬瞥了她一眼,輕喚一聲:嫵兒
這語氣雖是溫柔的很,然而此中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劉嫵立馬垂下腦袋,乖乖坐在案几一側,不再言語。
我見這茬試探也已經有了結果,便不再提我二哥了,話鋒一轉便說了句:此遭阿嬌冒昧前來,一是爲了來向舅母恭賀中宮皇后之喜;二嘛,是爲了來瞧瞧娥兒表姐的傷這話說完,我便悠悠擡眸瞧了瞧坐在上首的王娡。
她轉了轉眸子,立馬回道:方纔我正想問她呢,未曾想正巧你過來了。如此也好,你和娥兒一道來說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饒是方纔一直默不作聲的劉娥,此時也不好再沉默下去。
我和她對視一眼,趕忙起身,一道跪在王娡跟前。
這是作什麼?王娡篤定地挑眉:難不成其中真的有什麼隱情?
劉娥悄悄按了按我的左手,給了我一個莫要擔心的眼神,然後率先回道:回稟母后,孩兒這傷是自己用青銅剪劃的
她刻意用母后替代了母妃這個稱呼,哄得王娡臉上的問罪之意立馬削減了好幾分。
自己劃的?你瘋了不成?王娡臉上滿是探究意味,話語間倒並不算多麼嚴厲。
劉娥微微垂眸,緩緩開口,將前因後果全都解釋了一遍,隻字未落。
我本想幫腔說幾句,未曾想坐在一側的那小豬崽子劉彘卻一直給我使眼色,示意我莫要言語。
我心下一頓,沉吟片刻,這才明白其中道理——劉娥和王娡到底是嫡親的母女,實話實說倒也無妨。退一萬步說,就算其中真有什麼錯處,王娡也不會深究。可若是我來開口,難免要討些不快的,一句話未說好,說不準還會惹來些猜疑。
想至此處,我便乖乖低沉着腦袋,跪在劉娥身側不言語。
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的功夫,二表姐劉娥總算是解釋完了,稍稍按了按我的掌心。
我趕緊回過神來,安靜地等待王娡的應答。
她說完這話,便斜眼瞥了瞥劉彘。
那小豬崽子倒是一點都不避諱,直接大搖大擺地走上前來扶我,阿嬌表姐別跪了!再跪膝蓋都得腫了!
我剛一起身,他就彎下身子替我拍了拍灰塵。
這一連串的舉動莫說我不適應,就連另一側的劉娥都打趣道:這會子你是有了表姐,就不要自己的親姐姐啦?
劉彘很是氣定神閒地挑了挑眉,二姐的衣衫厚的很,想來再跪半晌都不大會疼!我家阿嬌細皮嫩肉的,今日穿的衣衫又薄得很,自然要多照顧些的!
嗯?你家阿嬌?劉娥一把攬過我的臂彎,將腦袋擱在我的肩頭,傲氣地盯着劉彘那小豬崽子挑釁道:阿嬌何時成了你的啦?臊不臊得慌!
劉彘伸手推着劉娥的腦袋,不是我的還是你的?
劉娥到底比他高上一個頭,此時更是紋絲不動地貼在我身後,雙手還環住了我的腰際,衝着劉彘意味不明地來了句:小弟,你真該慶幸咱家就你一個男娃娃
什麼意思?劉彘霎時間眯起眼。
劉娥輕輕在我耳邊吐着氣:若我是男兒,必是要同小弟爭上一爭的!
她脣齒間流淌的熱氣撲在我的脖頸旁,竟生生惹得我顫慄了兩下。
彷彿是感覺到我的緊張,她忽地輕笑一聲,然後放開了我。
劉彘見狀,趕緊使出喫奶得勁兒將我拉了過去,衝着劉娥來了句:二姐,你莫不是還要同我搶人吧?
劉娥挑起慵懶的桃花眼,隨意一笑。
劉彘拽着我的手,用銳利的目光直直盯着自家二姐,彷彿要將對方看出一個洞來。
王娡無奈地扶額瞧着他倆,笑着打圓場道:姐弟間開個玩笑罷了,你倆怎麼還真跟要打起來似的?
在角落裏喫着糕餅的劉嫵也笑了笑,彘兒,你素日大方得很!可二姐今日不過和你開個玩笑罷了,你竟這麼小氣起來了?哎,看來阿嬌真真兒是你的死穴呦!
只是這兩句話壓根沒有對劉彘和劉娥產生什麼影響,這二人之間的氛圍還是這般劍拔弩張。
我的眼神在他倆之間遊走了好半晌,方訕訕道:我餓了。
上膳!他倆異口同聲地回首,對着廳內的小宮婢吼了這一句。
諾!諾!那三兩個小宮婢差點嚇得跌下臺階,連忙退下去傳菜。
我原當着這二人不過是開開玩笑罷了,未曾想氣氛竟然一時間詭異起來。
王娡和劉嫵並沒有發現什麼異端,也不甚在意,安安靜靜地坐在案几旁等着婢子們上膳。
我心下卻有一絲異樣——可想了半天,仍舊沒弄懂究竟是哪裏不對勁了。
隨着侍婢們一個接一個地端了膳食過來,我這腦子愈發不夠用了,滿心滿眼皆是眼前的菜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