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莎根本不信她的話,還掩脣笑道:“沒這麼嚴重吧?”
秀秀急忙抓住她的手,“若非如此,要離開他,你或許會脫層皮。”
莉莎斂去了臉上的笑意,一眨不眨盯着她道:“但他能護我周全,哪怕是一時的,總比每天在這古林裏擔驚受怕要好得多。”
秀秀搖了搖頭,“你不懂,那種貶低你的人,只會一直踐踏你的自尊,他絲毫不會良心發現,還會讓你覺得自己一無是處,你不能爲了襯托他的英武,犧牲自己。”
莉莎:“聽起來你懂得比我還多呢。”
秀秀突然戳破了手指,她抿去溢出的血珠長長的嘆了口氣,“沒有,我遇事猶豫不決,還總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錯,若不是,也不會淪落至此。”
“原因呢?”
秀秀猶豫了一會兒,在她萬分期待的注視下,還是把前後大致的經過都告訴了她,但她唯一隱瞞了自己是巫師的事實,畢竟現在什麼都使不出來,說出來別人全當是天方夜譚。
秀秀捏緊了裙角,“我目前爲止只想報仇,已經抱好付出一切的決心了。”
莉莎遞給她一張紙巾,自個又伸出手帕擦了擦眼淚道:“我真想替你承擔。”
秀秀接受了她的好意,“可我總對這世界抱有妄想吧,也希望別人像我對待她一樣,來對待我,可能有點癡人說夢了...”
過了很久在彼此都保持着靜默,莉莎忽然開口道:“阿瑪,你離他遠點。”
秀秀以爲她出於好心,怕她不知情被他騙又說了一堆,她搶先把紙片塞給她,“他沒對我做很過分的事。”
莉莎微微一笑道:“但他沒讓你離開這,我都看你快跑出去了,他卻阻攔了你,居心何在?”
秀秀遲疑了會,“我也不知道...”
莉莎:“可能是他想阻止你復仇。”
秀秀迎上她的目光,“可他險些被自己的族人殺了。”
莉莎依舊笑的迷人道:“若那一切都是局呢?”
秀秀根本不相她的話。
“照你所說的,那穗跟你老師是仇家,想借他的手,來除掉你的老師也不足爲過吧。”說完,莉莎不動聲色看向她勾脣道:“再怎麼說他身上都流淌着夔族人的血。”
她疑慮重重挎上籃子採花回去的時候,卻目睹了數人被裁決的過程,那把刀原來不僅用來對付她,還會用到自己的族人身上。
前面隱約有躁動,幾個人被自己的族人押到地上不能動,他們還毫無怨言讓自己的頭部緊挨着木墩,驚險的一幕血液飛濺。
她直愣愣的看落地的人頭咕嚕咕嚕幾聲滾遠,她拿出手帕彎下身把那頭包好遞過去,那正在哀泣的女人卻並沒有接,反而爲了發泄怒意推開了她的手。
那顆頭顱滾遠之後,她眼底的腥紅讓她看的特別清楚她,那憤怒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剝,可她什麼都沒做,僅僅是出於好意幫她把丈夫血淋淋的頭包好,以免此嚇到她。
女人的短髮微鬈,她的眸間劃過的狠厲之色,整個人就像一頭被放逐於草原上的野狼,離開的時候還特意多看了她幾眼。
莉莎投來的目光裏難掩意外道:“我還以爲你又會吐呢。”
秀秀用手帕把指尖上的血跡擦乾淨,進而搖了搖頭,“承受能力強了吧,這些事我見得多了,只是替她們傷心而已。”
莉莎從一堆嬌豔的花裏取出一支開的正盛的插入她發間,“這有什麼好傷心的,你跟他們素不相識。”
妖冶的蝴蝶蘭爲她增添了一抹豔色,整個人居然比花還嬌嫩,她抿脣低下了頭,“可他們的父母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孩子辦事不濟被處死,不夠痛心嗎?”
莉莎拍撫着她的背部,輕笑道:“是你太多愁善感了。”
秀秀怔了怔,擡起頭望向她脣部開合道:“那他們沒有做錯事,爲什麼要被殺身呢?”
“有人清點牢籠裏的人數,發現逃走了一人,那日守夜的人必然會受到懲罰。”?
她們坐在帳篷內,看她的口型得知所說的內容後她皺起了眉,頃刻後一個短髮齊耳的漂亮女孩跑過來遞給她一束花,順道把一張畫有魚的紙片給她。
只一秒她便接到手裏來,垂眸間已經甜甜的笑了起來,那挾帶着熱風經敞開的篷子撲面而來,還有一股汗臭味兒。
莉莎微蹙了下眉頭道:“你沒懷疑他?”
“他要真有壞心,不會一直保護我。”
莉莎微微怔住,進而問道“你好像很喜歡這花?”
秀秀以若有所尋的目光看向她,臉頰略微泛紅,她囁嚅了下脣瓣,寫好話給她看,“收到他的花,讓我覺得自己還在被人愛着。”
另一邊今日同往日格外不一樣,夔族人被召集在一處,都跪坐在地上等候巫師的到來,風含着細沙裹卷而來,吹動她身上緋紅色的衣袍,旁邊的傀儡剛站穩,她微微揚起下顎笑道:“我讓你們來,是想要從你們中挑選一個幸運兒。”
穗環視四周擲字有力道:“到底會是那位漂亮的女孩子對我相中呢?”
話落,跪在地上那些扎着小辮子的女孩們大多屏住了呼吸,每個人看向她的目光充斥着憧憬,她單手搖晃着酒杯好似改變主意似的,湊到脣邊輕酌了一口,下一刻盯準了其中貌美如花才正值芳華之年的少女。
穗長長的黑裙拖了一地,每逢一處她們只敢把頭弓的越低,臉上只有敬仰和崇拜,她來到少女面前露出溫柔的笑道:“就你吧。”
話落,少女沒有膽怯反而主動起身,定定地注視着她,而她可以從巫師闃黑的瞳孔裏看到自己的麗影,似乎被鏡子吸入了一樣,在愛着那道麗影的同時深感恐懼。
或許是太陽的作用,平時的陰鬱從她臉上遁走,讓所有人都沒料到的是她直接捏緊了少女的脖子,旁邊的婦女大驚失色拽動她的裙子求着情,“巫師,你換個人吧。”
一時間這些人心有慼慼的低下頭,沒人再敢主動,在她就要斷氣時穗突然放了手,道:“死的太早,不能成功。”
可她並沒有放過這少女,而是讓人把她關了起來,那婦女見自己的女兒被越拖越遠,兩人被強行分離的途中哭聲駭人,其他人緊緊相擁在了一起,婦女直接被一拳敲暈在地。
穗掀開帳篷筆直的走進去,身後的人還想跟進來,她豎起手示意他們停步,隨後她站在牀邊,錦被上掩着的女人面色慘白慘白的,在驕陽高照的日子裏連身上的體溫都低到刺骨。
穗坐在她身邊道:“我們每次見面,都能聊很長時間,百談不厭,話題也永遠說不清,我慢慢跟你學會了你們那兒的話,我們比任何一個戀人都談得忘情。”
穗又道:“任何一個風景、我們所經歷的過去、一起逃學去海邊玩...”
“我殺了我的丈夫、兩個孩子、我們最敬愛的老師,可我沒殺你。”說着,穗抓緊了她的手道:“我只不過殺了那些不重要的人而已。”
守在門外的人被她的吼叫聲給驚嚇到,才掀開一角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擊飛老遠,她斂去眸間的厲色,在牀的周圍轉了很多遍久久注視着她道:“你跟我繼續鬥啊,怎麼藏起來了?還帶起了徒弟。”
“還別說她居然是雙生元素,一個人只擁有一個火元素意味着天賦更絕佳,所施展的法術威力更猛更純正,但不是任何人都能獲得火元素。”
說着,穗似乎想到了什麼,眸間盡是不屑自顧自哈哈大笑起來道:“而一旦火裏摻雜了木,一點都不純正,就像在槍支裏塞了棉花,能有什麼威力呢?”
“她再怎麼學都跟嬰兒學爬一樣,沒有絲毫起色。”
話落,一道微涼的聲音劃過她的心際,“嬰兒也有站立的那一秒,孩子也有長大的那一天,成年人更會有適應的那一刻。”
穗愣了愣,大笑着後退數步之後仰天長望道:“你的魂魄還沒去黑山啊?正好合我心意。”說完,她讓那傀儡號召所有人明日就攻打犼族,她站在旁邊看着怨聲載道的族人,還特意指明瞭對象便是尤氏族。
“我聽說尤氏族的長老也是巫師,她對我構成了嚴重的威脅。”
族人面面相覷,一時半會兒怨言稍微少了許多。
“想必你們也不想一山容二虎吧?”
一向視犼族爲死敵的夔族人齊聲吶喊道:“不能。”
可中會有人唱反調,剛啓脣道:“可,巫師大人,我們那次戰鬥消耗太多體力了,就不能多休息幾日嗎?”還沒說完,就被她命人拖下去當場處死。
穗扯出的笑似乎能攝人心魄,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噤了聲,她環顧一圈下來道:“還有異議嗎?”
穗回去後問道:“那袁霏霏去哪兒了,你知道嗎?”
族人畢恭畢敬的回道:“就在尤族。”
穗冷冷的一笑道:“剛好讓我一網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