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京之夜。
葉天帝遣散了衆人,隻身一人在麗水灣內。
就連黑羽衛都沒有跟隨。
地上呂則中已經奄奄一息。
每過一分鐘,葉天帝便會在他身上來一刀。
“你知道你大哥臨死前,在想什麼嗎?”
“我吊死他的時候,他還在念着你的名字,讓你!讓你不要回中京!”
呂則中張狂的樣子還在葉天帝的腦中。
自己的大哥,在臨死前,受了那麼大的折磨。
還讓他不要回中京……
怕他被牽連,被迫害。
葉天帝眼眶發紅,強烈的痛意襲來,他的手微微發顫。
“鐺!”
那柄短刀,應聲落地。
而呂則中,也已經氣絕……
面目全非,死的悽慘。
身上已經沒有了一塊完好的肉。
本來是三千六百刀……
結果只受了兩千七百一十一刀,便死了……
葉天帝起身,找了石階坐了下來。
他並沒有選擇回家,而是靜靜的坐着。
夜風習習,驅不散空氣中的怨恨血腥。
星芒點點,這一個殺人夜還沒有結束。
“我可以給你們一個機會。”
葉天帝擡眼,向着幽暗靜謐說道。
苦託從黑暗中緩緩走了出來,弓了弓身子,道:“見過神君。”
“苦託?”葉天帝微微詫異。
“神君還記得我。”苦託渾身充斥着古舊而厚重的氣息。
他乃是婆羅國黑暗議會的苦行僧。
一生不婚娶,不留後,不入世。
是黑暗議會傳承至今特有的一種力量。
苦行僧,一生只有兩件事。
生和死。
生來接受苦難,死後迴歸神靈。
他們可以接受所有的苦難而不動容。
也可以放棄所有的榮譽而不悔恨。
“我記得你,八年前,我差點被你一拳打死。”
葉天帝笑了笑,仇人相見,他卻沒有很深的恨意。
“當時神君,只是個戎衛。”
苦託面無波瀾。
“這一拳,徹底讓我知道了苦行僧的厲害。”葉天帝並不吝嗇自己的讚美。
“傳聞在大夏更北,有密宗僧人,如果今天能殺了神君,我想去看看。”
苦託雙目看向葉天帝。
地面在輕輕發顫。
強大的力量從他乾瘦的身體裏慢慢的甦醒。
肉眼可見的環繞在他的周身。
左膝擡起,右拳在側,左掌向前。
“我倒是希望,你能去看一眼。”
葉天帝緩緩站了起來。
雲淡風輕。
“剎!”
苦託腳下轟然炸開!
他已成了殘影,直取葉天帝命門。
葉天帝橫掌,直接擋住,兩人拳掌相對,竟是激盪起一陣金鐵交戈之聲。
“疾!”
娜利形如鬼魅,於半空中猛然出現,長劍出竅,向着葉天帝狠狠劈下,銀芒頓時傾泄。
“來的好!”
葉天帝大喝一聲。
帝血長生訣熔鍊極致,兩指伸出,便將那銀芒擊碎,四散的劍氣落入湖中,頓時將湖中的錦鯉絞殺成血塊。
這兩人能夠和神君一戰,既惶恐,又狂熱。
骨子的恐懼化作了力量,將自己的生死都置之度外。
五感之中,唯有眼前這個,高高在上的大夏神君!
戰!戰!戰!
殺!殺!殺!
不能停!
一個破綻,就會死!
娜利和苦託,已經將所有的招數,出盡!
漫天的劍舞籠罩着葉天帝。
苦託那近乎千鈞的爆炸力量,在接觸葉天帝的一瞬間便會爆開。
開山裂石。
地面上被砸開了無數的大坑。
“不夠!還不夠!”
葉天帝和苦託轟拳相對。
苦託的一隻胳膊瞬間爆成了血沫。
娜利持劍殺來,鋒芒在葉天帝手中盡數折斷。
反手葉天帝將其劍直接奪來,回身一劍,將苦託小腹刺穿!
娜利一掌襲來。
被葉天帝瞬間拍飛,五臟受創,口中噴出一口血霧。
在地上滾出老遠。
這一戰,並沒有持續多久。
兩人皆是身受重傷,苦託將長劍拔出,以苦行僧的特殊氣海,封住血液。
一死一傷。
“神君,你有傷在身。”苦託體魄遠超他人。
並沒有受到致命傷,他此時看穿葉天帝體內仍有暗疾。
不然自己不會有機會活下來。
葉天帝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看着苦託,淡淡道:“你輸了。”
苦託單手做了一個合十禮。
接着,便要切斷自己的氣機。
葉天帝腳下發力,將一顆石子踢向苦託的氣門,打斷其自絕的選擇。
道:“你已經死過一次了,有生之年,大夏更北,你可以去。”
苦託訝異。
“以後黑暗議會,你不要回去了。”
葉天帝轉身欲走。
“神君!”
苦託情緒複雜。
“怎麼?”
葉天帝轉過身來:“你我只是立場不同,拋開黑暗議會,我對你們苦行僧,倒是有一些尊敬。”
“苦託……謝神君恩賜。”
苦託躬身寫過。
“去吧,大夏更北,那裏會有你要答案,苦託,苦行僧不是黑暗議會的工具,我等你找到屬於你們的自由。”
葉天帝笑了笑。
盡顯王者風範。
葉天帝腳步不停,就這麼離開了湖邊。
苦託將娜利的屍體背起,又將呂則中拖着,離開了麗水灣。
臨走之前,他要爲神君做一件事。
回到麗水灣,屋內胡彰和牛賁早已經等候多時。
胡彰接過神君的血刃,稟報道:“邊境那邊有消息了,前不久……是呂奢讓人在那邊做了點手腳,讓黑暗議會的人給……”
“我已經知道了。”
葉天帝擺擺手。
“啊?您知道?”
牛賁意外道。
“我當然知道,苦託差點把老子心錘掉了,媽的!”葉天帝揉了揉心口。
啊?
牛賁一下子站了起來,就朝着門外狂奔而去。
“回來!”
葉天帝一聲低喝。
牛賁才停下腳步,不滿道:“剛纔,我就說外面有動靜,胡彰讓我別多管閒事,他孃的,早知道,是苦託那老小子,我早就衝過去錘爆他狗頭了!”
胡彰小聲辯解道:“都是神君……的意思。”
葉天帝長出了一口氣,竟是吐出了半顆牙齒,說道:“這次來的是苦託和一個用劍的女人,那用劍的不值一提,被我當場給斃掉了,這苦託……”
“比八年前,拳重了十倍不止,我真是低估他了,我硬撐了他一拳,牙都崩掉了。”
葉天帝心疼自己的半顆牙。
“他人呢?”
牛賁追問道。
“死了。”
葉天帝想了想,還是把苦託去尋密宗的事情,瞞了下來。
“由此看來,呂奢的底牌也就是這個了,等我去大都的時候,順便把他殺了。”葉天帝平靜的說道。
“常嶺就在大都附近,怎麼不讓他動手呢?”牛賁不解。
葉天帝回道:“正如龍磊所說,呂奢看似職位沒你們高,可卻是大夏皇朝的臉面,常嶺殺了他容易,可後面……不好收場。”
“我不想讓他在帶兵打仗之外的事情上操心。”葉天帝回道。
“除了這個,神君,黑暗議會那邊……”
胡彰等神君吩咐。
“哦,你不說我倒忘了。”葉天帝突然想到,“你通知黑暗議會,沒有我的允許,他們私自遣人進入大夏的國土之內,而且還意圖暗殺我!”
“你問問他們,要怎麼解決?”
“和他們說清楚,這事……要不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
“黑暗議會,將成爲過去!”
“他們只有一天的時間考慮!”
胡彰應聲稱是。
……
呂家之內,呂豪憂心重重的站在窗邊,心裏只記掛着呂則中的安危。
那兩個殺手去了這麼久。
不知道有沒有殺掉葉天帝……
“許是?殺了吧,畢竟他們那麼厲害……”
呂豪心中暗想。
而就在這時,從遠處的黑暗當中,一個身影慢慢的向着他這邊走了過來。
正是苦託!
“他回來了!”
呂豪大喜,正準備跑下去迎接的時候……
卻發現他的手中,拎着一個粗製的麻袋,裏面鼓鼓囊囊的,還在往外滲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