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吟片刻,忽地展露笑意,自言自語道:
“你閉關了,我要坐而論道該找誰去呢,可惜可惜……嗯,你的修爲本來就極高,這次再閉關,出來的時候,恐怕放眼整個大乾王朝,已經沒有人是你的對手了……”
他搖了搖頭,將書信放在一旁,然後揮手召出一片白紙,在紙上寫下“我已知悉,望君安好。待君出關,與君泛舟荒澤,煮茶待君”之語。
他審閱字詞,覺得妥當,便喚出一團火,將白紙焚成灰。
……
大江之中,一條真龍謹慎潛行,眼珠子不停轉動,顯得十分機警。
‘那傢伙這麼長時間都不找我,莫非,有什麼圖謀?’阮興一邊小心打量水中狀況,一邊想着,‘幸好我跑得快,他縱使找上門來,也抓不到我……’
如此想着,他臉上浮現滿意的笑容。
隨後,他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觀察到一條小魚正注視着自己,小魚的眼神怎麼看都有些眼熟。
“沈仙長!”阮興驚叫道,正要逃竄,卻聽那條小魚笑吟吟說道:
“你能跑到哪裏去?”
阮興瞬間委頓。
誠如將小魚化爲分身的沈長軒所說,他怎麼跑都跑不出沈長軒的手掌心。
“我要閉關了。”沈長軒見阮興不語,便開口說道,“想來閉關出來以後,是用不上你了。也就是說,你自由了。”
阮興聽沈長軒如此說,臉上驚訝之意一閃而過,隨即喜上眉梢:
“當真?”
沈長軒道:
“若你再弄出邪異的陣法,那我只能收回這句話。”
阮興心下一緊,道:
“別別別,我最近都喫素了,可不敢再搞什麼名堂了!”
沈長軒聽他這麼說,淡淡一笑,不再說話。
阮興注視着小魚,緊張地等待沈長軒接下來的訓話,許久之後見小魚始終不再開口,不免有些奇怪:
“沈,沈仙長?”
那小魚吐了個泡泡,眼中透出分鄙夷,轉身遊開了。
留阮興一臉懵懂地待在原地。
……
“你要閉關了,和我有什麼干係,真是莫名其妙!”唐淵海左擁右抱,陷入軟香之中,自然對沈長軒突然的造訪很是不快。
雖然他眼中所見沈長軒只是個用隱匿術隱藏身影的化身,不影響他和姑娘們親暱,他仍覺此人十分礙事。
沈長軒笑了笑,道:
“通知一聲罷了,沒有別的意思,唐老先生玩好,沈某就不打擾老先生了。”
說完,身影逐步淡去,轉眼不留任何痕跡。
唐淵海便暗笑一聲,繼續和姑娘們調笑,眼中卻有意味深長的光芒透出。
‘他閉關出來,不知道要在人間又興起什麼風浪……’
……
“什麼,他閉關了?”饒思遠叩擊桌面,說道,“他用長生夢通知你的?”
趙茵笑着搖頭,道:
“他親自到長幹山通知我,還說閉關期間會切斷長生夢,不再與我們聯繫。”
“他有說什麼?”
趙茵道:
“只說感悟天地大道,有所心得,需閉關整理,穩定道心云云。”
饒思遠若有所思,便鄭重地向趙茵說道:
“師妹,你說,他有沒有用歸去來境回去?”
趙茵眸光閃動,堅定地說道:
“沒有。”
饒思遠有些詫異:
“何以斷定?”
趙茵道:
“若是回去了,何須讓我替他向你傳話?當年,他對你器重,更甚於我和相平。”
饒思遠便再次陷入沉默,隨後長長地嘆息。
……
“小耿正,大先生這次閉關,不知何時能出來,或許三天五天,也可能三年五年,甚至百十來年也不是不可能。
“我知道你一直將我視爲師長,不過我向來閒雲野鶴慣了,沒有收徒的念頭。
“不過你也不須灰心,我已同玉虛仙境的莫尊座說好了,讓她領你進入玉虛仙境修煉。對了,你應該已知曉,你和玉虛仙境還有一段未了的仙緣,只是不論是我還是莫尊座,都不清楚當年和你有緣的那位玉虛宮高人究竟是誰……嗯,你到了玉虛仙境,定能清楚,我就不胡亂猜測了。
“總之,你好生修煉,做個正直之人,等我出關就到玉虛仙境找你敘舊。
“哦,對了,這長生夢我本來準備閉關期間都將它關閉,甚至通知別人我要閉關之事,都沒有用上它。不過想到你還沒有趁手的法器,到了玉虛仙境,可能會被某些不長眼的傢伙欺負,就給你留了個長生夢的權限。等你遇到了危險,可以把對手拉進長生夢中,嗯,應該能立於不敗之地。
“什麼,你說要是在長生夢中還被人打翻在地怎麼辦?嗯,首先,你不要告訴對方我認識你,其次,更不要告訴你的長生夢權限是我給的。
“總之,人生總是聚少離多,別過了。
“若有緣,再會吧!”
耿正置身長生夢,看着背對着自己交代事情的沈長軒,忽地熱淚盈眶,然後鄭重地向沈長軒跪倒,拜謝。
“先生,我,我已經有見微知着境修爲了,沒有辜負你的期望。”他哽咽着說道。
可惜,已經閉關,切斷同長生夢聯繫的沈長軒,聽不見他的話。
……
沈長軒坐在一處古廟中,閒聽秋雨,見水從屋檐上滴滴答答落下,嘴角浮現悠然的笑容。
他揮手,用陣法將這古廟隱匿,不爲任何從古廟外路過之人察覺,彷彿一個不與外界聯繫的洞天玄境。
就連那從蒼穹墜落,淅淅瀝瀝的雨滴亦不能穿透外界與古廟之間的屏障,不再落到灰瓦青石上。
在這方天地之中,唯有他沈長軒一人爾。
做到這一點,沈長軒有所喟嘆。
此處,已然徹底與世隔絕。
他眉頭微動,尋了個蒲團坐下,閉上眼,整理這段時間的心得體會,感悟天地大道至理,逐漸進入一種通明豁達、心無旁騖的狀態。
他腦海中的“門”也在這過程中越來越明晰,好似一推即開。
沈長軒心中瞭然,破境,也許要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