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晶晶打定主意要進娛樂圈,可在這之前, 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沒有解決。
她是個黑戶。
不是說通過一些非正常渠道無法爲白晶晶取得戶籍, 可問題是白晶晶選了一條註定要把自己放在大衆目光之下的道路, 那條路上沒人會緊盯着戶籍身份, 可如果出現了紕漏, 根本經不起查證。
事情的轉機很快出現了。
那天,我接到了奶奶的電話,裏面旁敲側擊各種暗示的讓我把白晶晶帶過去做客。爲了一次性的澄清讓老人家別多想,我答應了下來,結果就看着白晶晶裝乖把事情糊弄了過去, 兩位老人家雖然很遺憾我們居然是純潔的師徒關係,沒一會兒就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奶奶在國畫上頗有造詣, 白晶晶也不是一竅不通,兩個人聊得開心, 直接去畫室準備動筆,再出來的時候, 就打算拜師了。
我奶奶拜白晶晶爲師
“差輩了。”我看着白晶晶, 用眼神譴責她,表現的太過了吧
白晶晶當然拒絕,最後和我奶奶成了忘年交。
我有點不敢去想那些年裏白晶晶都修煉了什麼技能。
中午喫過了午飯,鄰居吳教授過來串門, 事情就是那麼巧, 白晶晶來到這個世界上見到的第一個人, 那個隱居修行的居士就是吳教授的女兒。吳教授的丈夫已經去世,女兒年輕的時候遭遇車禍,女婿和剛出生的外孫女搶救無效,那之後女兒就出家了,此後再無消息。而白晶晶卻從那對母女相似的面相中發現了關係,一試探,就爲自己找到了身份。
吳教授以爲白晶晶是女兒收養的孩子,如今女兒也去世了,便打算把白晶晶的戶籍落到她家的戶口裏。
“小心沾染因果。”我看着在我印象中一直淡泊如水的吳教授在發現白晶晶和自己女兒關係時候的欣喜若狂,實在有些不忍心,只能提醒白晶晶注意分寸。
“我知道。”白晶晶私下裏和我說,“當時那位居士死前可是我待在她身邊的,還耗費了不少功力,連安葬都是我做的。如今藉着她的身份給我換來一個身份,我爲她母親養老送終就是。我先前還有些發愁該怎麼辦,沒想到這一切冥冥中自由安排。”
白晶晶的話,我還真不能說她沒有道理。
趙博再找上來的時候,看上去就沒有那麼光鮮了,臉上帶着胡茬,黑眼圈重的像國寶。
“怎麼了”我問他。
“大侄女呢”趙博先是左右看了看。
“在吳教授家裏,她們才認得親,吳教授可不放心她和我住一起。”我拉開冰箱門,“喝什麼”
“啤酒。”趙博一下子鬆了口氣,把自己的外套往沙發上一扔,襯衫釦子解開了好幾個,熱的不行的樣子,“我把她寫的劇本給我家老頭看了。”
“結果呢”我拿出一罐啤酒扔了過去。
“他看了都說好,還說只要演員稍微靠點譜,絕對能火。”趙博拉開易拉罐,有些惡狠狠的樣子,“然後他想換導演。”
“我以爲這是定的你來拍。”我說。
“用來試水的網絡劇給我拍沒問題,問題是,老頭想把這運作成上星劇,賣到電視臺裏。”趙博大概是憋屈狠了,“他讓我要麼去搗鼓原來的那個網絡劇,要麼進劇組做副手,反正挑大樑的事是輪不到我了。”
“就是因爲知道有道理我才憋屈啊。”趙博大喊了一聲,“演員我找的,劇本也是通過我的手遞上去的,然後,我被踢了,不甘心啊”
趙博抱怨了一通,總算心滿意足的走了。一部電視劇不是說拍就能拍的,如今白晶晶倒是空閒得很,自從拿到身份以後,和吳教授好的不得了,兩個人還商量着要爲已經去世的居士重新安葬,在那之前,還去了福寧寺準備請僧人做法事。
吳教授和我爺爺家是鄰居,家中又沒有其他親屬,我奶奶是個熱心人,前前後後的幫了不少忙,又因爲我和白晶晶的關係,把我也拉了過去。倒不是要我幫多少忙,但前後跑腿的事少不了。
“福寧寺啊。”我覺得有些牙疼。
“怎麼了師父”白晶晶和我坐在一輛車裏,問道。
“沒事,就是不太想進寺廟。”我這純屬矯情,就算知道現在寺廟裏的神佛和西遊裏的神佛不同,但一時間我還是不想面對。這次雖然是爲位居士做法事,可以我對家人的瞭解,他們來都來了,是不可能不去上柱香拜拜佛的。
“師父,你着相了。”白晶晶一本正經的開導我。
我哼了一聲,“你不是說你已經把那位居士超度了嗎”
“可姥姥又不知道,花些錢讓她安心不是挺好的嗎”白晶晶如今叫吳教授姥姥已經非常熟練了,“聽姥姥說她和這福寧寺的主持長老關係不差,平日裏也是有很多交流的,要是別人,恐怕都請不動人呢。”
“是嗎”我想了想,終於有了印象,“對了,吳教授是教梵語的。”
我曾經做過的法事不知道多少,有的場面極大,有的普通鄉野,如今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再看,也能感受到幾分莊嚴肅穆。這場法事持續的時間不長,一上午就結束了。吳教授像是了結了一件心事,表情雖然還有些哀傷,可精氣神卻不錯。
“廟裏有素宴,我都訂好了。”吳教授說道。
吳教授身邊站着的是福寧寺的住持,剛纔這場法事也是他住持的,可他現在看着我,笑容慈祥和藹,就是這話讓我有些敏感,“這位小施主和我佛門有緣。”
我看着他,感
覺有些懵。
“怎麼講”我奶奶站的也近,聽到這句話忍不住問道。
“剛剛我念得那些經文,小施主都跟着我念了下來。”住持看着我,“如今俗世紛雜,要不是心中有佛,少有人能做到這一點。”
不,我不是,我沒有。
奶奶卻恍然大悟,“難怪你這段日子一點葷腥不碰,一直喫素。”
這真是個天大的誤會,那哪是我想,而是做了幾十年兔子,我是被迫對葷腥反感。這完全是心理連累的身體原因,纔不是我故意的。
可這話沒法說出口,只有住持看着我的目光更加和善了。
我想打自己一巴掌,沒事跟着念什麼經啊。還有住持方丈,耳朵爲什麼那麼靈,我明明已經很小聲了。
用住持的話來說,就是如今有慧根的年輕人越來越少了,即使不出家,但閒來無事的時候也可以來這裏和他聊聊。我看着住持,他是難得的真信仰堅定的人,還是個慈眉善目的老人家,我對於這樣的存在向來很尊敬,連拒絕都有些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