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的關聯很複雜,一個梅蘭的死,可能牽扯到許許多多。
比如,因爲她的死,揮灑的血液被某個蟲蟻所吸收,這個時候,就必須抹去這種吸收,就等於從這隻蟲蟻身上奪取養分。
比如,她此刻的元神,已經進入影子層,雖然還沒有被徹底粉碎和還原,但四天的時間,也足以形成無法彌補的傷害,但時間卻無視了這一切,從最基礎,也是最直接,最具真理性的層面上,將這一切都憑空抹去。
先是血液,接着是屍體上的傷口。
傷口癒合的同時,肉身也恢復了活性,而傷口的修復並不是常識中的、由身體組織催生出肉芽,而是像“倒放”一樣,憑空修復。
然而,這些還只是前奏。
隨着傷口復原,內在的組織結構也隨之完好如初,血色和紅潤回到梅蘭的臉上,這時候,讓無數凡俗蘇子驚駭的一幕發生了。
屍體睜開了雙眼
無神的,瀕死的那一刻的眼神,這眼神中還殘留這對世界的眷戀,對仇敵的痛恨,對死亡的恐懼
剛開始,這眼神是渙散的,但就在一個白與黑的閃爍之間,神采出現,瞳孔回縮,瀕死的那一刻就被憑空抹去,所謂的眷戀、痛恨與恐懼,當然也從未發生過。
最高潮,也是最不可思議的一幕,直到這時才真正發生。
元神
早已逝去的元神。
理應不存在了的元神
就這麼從一個“不知名”的所在被強行帶回
“這,這”
這一幕實在是顛覆所有修士的認知和常識,
元神來了,以梅蘭的外形化作的濛濛光影。
這光影到來的時刻是掙扎的,痛苦的,留戀的,不甘的。
一如她那瀕死的眼神一樣。
但很快,她就倒卷這被吸入肉身,當然,這掙扎於痛苦,留戀與不甘也就從未發生過。
到了最後
屍體已經不是屍體了,梅蘭這一個“簡單的電路開合”重啓完畢。
偉大、無形、不可思議的偉力悄然消失。
現場一片窒息。
世界一片寂靜。
內內外外,無數人見證了此刻的奇蹟。
也許,對這世界的仙凡兩屆來說,這纔是真正的神蹟。
“我怎麼了,我這是在那”
梅蘭坐起,就連衣物都被回溯的光潔如新。
她擡起頭,看到了周圍,看到了置身的高臺,看到了上萬人的凝視,看到了自己的母親。
“娘”
蘇成也意猶未盡的收手了。
就在準備將書籍合上,離開結束這次神降的時候。
梅姨卻有一個完全自主的決定。
這個決定讓蘇成有一瞬間的錯愕,轉念之間,就理解了這真信徒的絕對。
於是,書籍並沒有合上,大預言並沒有停止。
面對失而復得的女兒,梅姨應該是欣喜若狂纔對。
然而,這個時候,蘇成卻是感受到了她的激動,但這激動卻不是因爲女兒重新獲得生命,而是因爲
如果說,前一個蘇子曰是柔情的、包容的、憐憫的,那麼這個蘇子曰卻是從一開始就凜冽的、威嚴的、責難的甚至憤怒的
“我許你榮耀,賜予你無上榮光,你的生命,你的一切,都來自我的憐憫。然而,在這懵懂、愚蒙而充滿傲慢和誘惑的大路上,你墮落了”
“娘”
梅蘭生出無邊的恐懼,這恐懼她完全不知方向,不明來由。
但不可名狀,無法描繪,從未見識和聽聞的道韻玄機已經巍然降臨。
注意,這裏運用的就不是時間法則了,而是道君的主神格的法則之力。
而其他身處現場的修士,同樣剛到毛骨悚然。
爲即將開始的下一幕,爲此刻站在高臺上的這個、原本應該視爲螻蟻的凡人老婦。
她
她展示出了力量的另一極
所謂的神術
大預言
完全迥異修行體系,完全超出常識認知的
“讓愚蒙、欺騙、傲慢進駐了你的心靈,你欺騙世人,欺騙信仰”
至此,謎底揭開。
梅姨代蘇成立言,最後宣判:“我說:我能賜予,也能收回”
言罷,一根無法形容的手指,牽動瀰漫而濃郁的道韻玄機,遙遙的向梅蘭一指
“啊”
梅蘭立刻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這一刻,就像是將她的血肉、內臟、骨骼從身體中剝除,一種東西,一個資格,一種資質伴隨着一身的修爲、感悟和見識,被憑空抹去。
梅蘭全身上下的毛孔都滲出血珠,整個人就變成了一個血人。
然而,判罰是公正的,鐵血的,無情的。
很快,這些血跡就回縮到體內,只是修爲、資質、天賦、神通等等的一切都沒有了,仙師從雲端上墜落,被打入凡間,成了個凡胎肉身
“娘,你幹什麼,你在幹什麼”
梅姨像是沒有聽見,在一片窒息和肅殺的氣氛中,巍然轉身,面向高臺下的所有人。
包括一名元嬰修士在內,包括教廷所有高層,都下意識的垂首,不敢與之對視。
“以梅蘭之復活,以賞我這位母親的功績,但罪惡就是罪惡,信仰中容不得欺騙,梅蘭從此失去修行的資格,失去一切超凡入聖的機會和力量”
“你們,當引以爲戒,須知,主不僅有雨露,更有雷霆”
“娘啊”
梅蘭淒厲的高呼一聲,暈了過去。
至此,這場影響深遠,讓無數事物和形式悄然發生變化的彌撒就宣告落幕。
從此刻起,牧師,道君的神職人員,纔開始作爲力量的另一種途徑,正式登上這精彩紛呈的舞臺。
而大預言
其口含天憲的威能,其藉助道君直接號令天地、甚至左右時間法則的莫大威力,更是讓無數修士談之色變。
只是大開闢
還談什麼大開闢
面對一個神國降臨,修士世界六十一位化神“束手無策”,本身就難以爲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