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方外:消失的八門 >033、解鎖
    丁齊沒什麼尷尬的反應,只是有些靦腆地笑而不語。劉豐又問道:“丁齊,你是真的不回學校了”

    丁齊:“謝謝導師還有趙館長,但我有那樣的履歷檔案,也不適合再回來。”

    劉豐盯着丁齊看了半天,彷彿是想從他臉上看出一朵花來,又突然露出了笑容,他很開心地笑道:“丁齊啊,我一直很不放心你但是你現在不僅看得明白,而且活得認真,尤其是今天能有勇氣拒絕這個機會,我今後也就能放心了。”

    丁齊低下頭道:“其實人做出選擇,比如說拒絕什麼,憑藉的主要不是勇氣,而是端正的觀念。就像古人說的,敬以直內、義以方外,不直內又怎能方外”

    劉豐點頭道:“做選擇不僅要有勇氣,更要靠端正的觀念,這話說得好讓我想起了一句流傳全國的宣傳口號。”

    丁齊納悶道:“什麼口號”

    劉豐:“時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樣”

    丁齊正端起杯子喝水,聽見這話差點嗆着。導師的這個比喻真是絕妙,換個人恐怕一時間還反應不過來。解決重男輕女的陋習,並不是要求誰就有生女兒不生兒子的勇氣,而是一個社會觀念問題。觀念是現實所導致,但很多固有的觀念,往往都滯後於現實的發展情況。

    師生兩人不禁都笑出了聲。恰在這時,有人敲門進來,是拿着一個文件夾的鐘大方。鍾大方是來找劉豐簽字的,進屋時眼神有些驚疑不定,但隨即便滿面春風道:“小丁師弟也在啊導師,你們在談什麼呢,笑得這麼開心”

    見劉豐有正事,丁齊便不再打擾,和導師打了聲招呼便告辭出門,心裏還在琢磨導師剛纔說的話。正因爲他拒絕了圖書館工作正式編制的機會,導師纔對他真正放心了。這也說明了丁齊有了自己的底氣,底氣源於心境,他的事不需要劉豐再去過多地操心。

    剛纔劉豐半句都沒有提到佳佳,丁齊當然也沒問,兩人心照不宣。有些事既然過去了,就沒必要再說了。

    境湖大學圖書館的研究成果上了新聞報道,葉行也打聽到了內情,還特意來找丁齊道:“你這活幹得,真是出奇了我們要找的東西沒找着,你卻搞出了重大發現成果。我就想不明白了,古代的春宮圖有啥意思感興趣的話我請你去夜總會,現場表演活春宮。”

    丁齊:“好啊,謝謝葉總了,就等着您請呢。但我可聽說警方最近正在大幹呢,從嚴整頓文娛場所、重點加強掃黃打非工作。”

    葉行:“丁老師在警方有熟人,知道什麼情況就及時告訴我一聲我當然要好好請你啊,但是你先得把東西找到。你發現的那套十榮,肯定有圖片資料,給我也見識見識唄”

    丁齊:“葉總不是說沒意思嘛,看那個還不如去夜總會現場表演活春宮。”

    葉行咳嗽一聲道:“丁老師可別誤會,我是以研究和欣賞藝術的目的,解鎖古代已經失傳的新姿勢,不,新知識”

    丁齊:“葉總可以上網去查,新聞帶配圖,網上都有。”

    葉行:“網上的圖片分辨率不行,我當然想看高清晰大圖。就用我給你的那個相機拍,相機你隨身帶着了嗎”

    丁齊:“圖書館做內部保存的高清晰資料圖,我手機裏就存了一套,現在原圖發送到你的微信上吧,你回去慢慢擼。”他當場就發送了圖片,只是費點流量而已,迴避了相機的事情。

    丁齊的工作方法果然很有效率,又過了一個多星期,他終於在張錦麟捐贈的珍本古卷中發現了方外圖志。有此發現純屬意外,在正常情況下,就算他看到了那捲東西,也不可能認出來。

    發現了明代大畫家仇英所作春宮套圖十榮的清代刻本後,丁齊接着開始整理其他的古籍。還是從圖卷類開始,這次他打開的是一卷經文。打開之後他就微微吃了一驚,這是手繪本長卷,內容是妙法蓮華經,不僅圖文並茂,而且顯然曾經過了精心的修復。

    經文和圖畫都繪在宣紙上,然後用綢緞裝裱。這樣的經卷在這批古籍中共有七卷,每一卷都寬三十二釐米,打開之後長達五點六二米,捲起後呈直徑六公分的圓筒狀。

    發黃的古卷保存得非常完好,經文是用蠅頭小楷工工整整地書寫,字跡錯落疏密很有規律,留白處則有大量佛教繪畫,題材包括各種菩薩、明王、飛天、蓮花、七寶、法器、法會與佛國景象。

    繪製圖文的宣紙和裝裱宣紙的綢緞,明顯不是一個年代的東西,說明此物經歷過重新的裝裱修復。

    古捲上只有經文和佛教繪畫,並沒有其他的留款,暫時還不好判斷準確的年代,根據紙質及其氧化程度以及繪畫風格,丁齊初步推斷是清中期的東西。丁齊並不是考古學家,只是在圖書館工作的時間長了,相關書籍讀得多了,有那麼一種模糊的印象而已。

    法華經共七卷二十八品,這裏是一卷不缺,此物應該就是赤山寺當年的收藏,難得保存得這麼完好。丁齊在整理登記、編制索引的同時,也要製作影像資料。畢竟這樣的古卷今後有誰想去研究,直接翻動原物的次數越少越好。

    五點六二米的長卷,首先放在專門的工作臺上,拍攝從頭到尾均速推進的視頻。然後再按照統一的規格,一幅幅拍攝局部畫面,最後用技術手段拼成完整的高清晰大圖。

    在第七卷法華經最後,裝裱經文完畢留下的空白處,丁齊發現了一張應該是修復者接裱上去的宣紙。有人在上面留了一段記錄,他才瞭解到這七卷經文的來歷。

    清代雍正年間,赤山寺有一位僧人法號曇華,發願募資修經,終生託鉢四處化緣,延請了當地著名的書畫家繪製了這七卷經文。手繪本保存於寺院中,然後又請來高手匠人雕刻成石板,鑲嵌於藥師殿的地基四周,一直到嘉慶年間、曇華圓寂後才徹底完成,

    民國二十六年,也就是一九三七年,抗日戰爭全面爆發。滬淞會戰失利,緊接着南京失守,日寇沿長江西進,戰火很快蔓延到境湖一帶。兵荒馬亂中,不少達官貴人舉家逃亡,跟着撤退的大部隊逃往江西、湖南一帶,老百姓也紛紛逃到鄉下躲藏。

    赤山寺的和尚也幾乎跑光了,在隆隆炮火聲中,有位經律院執事僧法號行甫,用一根扁擔挑着兩口樟木箱子逃進了山中。那時赤山寺在市郊,所謂山中也就是離赤山寺不遠的、無人居住的荒丘野林。徒步挑着兩口沉重的箱子,他也不可能走得太遠。

    山中有一座隱蔽的巖洞,爲赤山寺歷代高僧閉關參悟之處,所以行甫才知道這個地方。他用亂石封住了洞口,就再也沒有人見過他。直到抗戰勝利之後,赤山寺的新任住持也就是那位張錦麟先生才帶着僧衆找到了這裏。大家打開山洞一看,行甫坐在那裏早已圓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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