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方外:消失的八門 >177、忘我
    鐵鎖崖下的河灘上,穿着軍大衣的治安聯防員又來了,時間是上午是八點半,他起得可夠早的,一邊踱着步一邊打着哈欠。他還帶着那副老式的厚框眼鏡,臉上沾着竈灰,不知是昨天的沒洗乾淨還是今天的又弄上了。

    丁齊和冼皓從禽獸國出來的時候,他好像也聽見了動靜,擡頭望了一眼,嘴裏不知嘟囔着什麼,樣子似乎很不滿。待丁齊等人消失在崖頂,莊夢周也摘下了肩膀上的紅箍,施施然離開了鐵鎖崖下的河灘。

    大約又過了一個小時,清潔工又來了,左手挎着垃圾筐右手拿着長竹夾,在河灘上左顧右盼,神情很是沮喪,因爲他把人給盯丟了。

    假如不借助高科技輔助手段,普通人想在不暴露自己的情況下盯住另一個人是非常困難的,假如對方已經有所察覺,那就更困難了。

    小蔣昨天盯着朱山閒等三人一直到他們回賓館休息,他總不能跑到人家房間裏繼續盯着吧,連譚涵川再夜裏悄悄出去了都不知道。而且小蔣自己也是要睡覺的,就在同一家賓館開了一間房,大清早就起來坐在大堂裏守着。

    他見到朱山閒和尚妮出來退房,卻沒有看見譚涵川,正在張望間,朱山閒和尚妮出了大門就上車走了。有一輛車是事先約好的,就在門外等着呢,等小蔣再追出去想攔車跟上,已經來不及了。朱山閒和尚妮甩掉小蔣用的就是很平常的手段,但很有效。

    小蔣無奈地報告張望雄,他把人給跟丟了,朱山閒在張坊鎮坐車走了,看車行的方向應該是往北京市區。假如真的到了北京市區,那麼大的地方上哪兒找去,而且那也不是張望雄能夠濫用職權的地盤。

    張望雄正在趕往北京的高鐵上呢,接到消息便讓小蔣再次趕到鐵鎖崖看看,但這裏空空蕩蕩的,一個鬼影子都沒有。

    中午時分,朱山閒等人已經喫完了早飯,聚在了西三環航天橋附近、中核集團原子能情報所十二樓的一間辦公室裏。辦公室不大,只有三張桌子、六把椅子,都是樣式很老舊的實木桌椅,六個人將將能坐下。

    丁齊好奇地敲着桌子道:“這是什麼年代的辦公桌了在別的地方早就淘汰了吧,這裏居然還留着”

    朱山閒笑道:“我看差不多是六、七十年代的東西了,真是物盡其用啊,作風太勤儉了”

    這些用了幾十年甚至半個世紀的老舊辦公桌椅,在全國很多地方恐怕都看不見了,偏偏在北京的很多單位包括某些部委的辦公室中還留着,而且還在繼續使用。尚妮聞言也站起了身,將屁股底下的椅子拎了起來,仔細敲着一根根木頭。

    冼皓納悶道:“小妮子,你幹什麼呢”

    尚妮解釋道:“我聽阿全說過,很多老舊傢俱用的木料都很好,當時的人不講究這些,現在有專門收舊傢俱拆木料的,我想看看這是什麼木頭”

    莊夢周瞪了她一眼道:“就算有根椅子腿是檀木的,你還想把它拆走車珠子嗎”

    丁齊岔開話題道:“莊先生,您怎麼在這裏有間辦公室”

    莊夢周解釋道:“它現在不是我的辦公室了,但我曾經在這裏辦過公,現在還是這個部門的顧問,有這棟的出入卡和這間辦公室的鑰匙,今天借用一下。

    這棟樓裏面其實沒什麼保密信息,就是平時人員往來的一個落腳辦公地點,真正的研究機構都在別的地方,但畢竟是個保密單位,張望雄不可能查到這兒來朱區長,你也別敲了,那張桌子從六十年代末到八十年代初,是一位院士用過的。”

    譚涵川嘆道:“這是文物啊”

    莊夢周:“別說這些了,還是談談禽獸國吧。”

    丁齊詳細介紹了一番自己在禽獸國中的經歷,衆人皆嘖嘖稱奇。冼皓又補充了幾句,她的經歷其實沒什麼好描述的,能回憶起來的東西不多,但也非常有價值。

    據冼皓回憶,她進入禽獸國之後就忘了自己是誰,意識處於混沌狀態中,甚至不能清醒地認知自我,就憑着一股本能行事,而那本能好像是來自於一隻白鷺。其實等到冼皓離開禽獸國之後,才清醒地意識到自己化身爲一隻白鷺,想起她與那匹白馬之間發生了什麼。

    譚涵川取出了紙和筆,面色凝重道:“我們先分析現象,一條條都列出來,然後再分析成因”

    首先第一條,禽獸國的時間流速和外界是一樣的。丁齊和冼皓進去的時間是夜裏,出來的時間是天亮之後,季節應該也相同,都是冬天。但是內外的小環境或者說氣候是有差異的,外面是晴天,而裏面在下雪。

    第二條,也是很重要的一條,就是自我意識的迷失。在其他的方外世界中其實也會出現類似的狀況,比如修爲若不到隱峨境,進去之後再出來,則無法保留其中的記憶。而禽獸國則更特別,進去之後則想不起外面的事情,別說記憶了,連身份都忘掉了。

    說到這裏,莊夢周笑道:“那真是一個樸素的世界啊,每一個到那裏的人,好像都要回答兩個最樸素的哲學問題我是誰從何而來”

    尚妮不解道:“可是人爲什麼會變成禽獸呢,而且還是不一樣的禽獸”

    丁齊思忖道:“我曾經看過一本書,就是那本地師,裏面有個人很特別,能把其他人都看成各種動物,那其實是一種意向投射,或者說是一種心相。每個人的氣質類型都不同,給人的感覺可能就類似於某種動物。”

    尚妮:“那丁老師爲什麼會是一匹白馬呢,還長得像獨角獸一樣阿全說他是一條神龍啊”

    莊夢周笑眯眯地說道:“在神話傳說中,除了魚、蛟之類,馬也可以化龍啊,上古還有一種瑞獸叫龍馬呢冼師妹,你當時看清楚那匹馬了嗎,是不是沒有一絲雜色”

    冼皓沉吟道:“我其實沒記住,但在聽丁齊的回憶的時候,才朦朧想起來一些事,的確是一匹雪白的駿馬,渾身沒有任何雜色,頭上那根銀角非常漂亮。”

    尚妮感嘆道:“白馬王子呀”

    丁齊:“只是白馬,哪有王子”

    朱山閒插話道:“莊先生,您應該懂相術,這是怎麼回事呢”

    莊夢周:“我看丁老師就是那樣一匹駿馬,前途無量,忘我奔行,而且我從未見過他這麼單純的人,所以不見一絲雜色。”

    冼皓反問道:“丁老師單純嗎”

    假如換一個人,絕不會得出丁齊很單純的結論,想想他經歷的那些事吧,簡直複雜得不能再複雜了。莊夢周卻搖頭道:“我說的單純,是指一種透徹。丁老師難得那麼透徹又那麼幹淨,你們想想他經歷了什麼、又有什麼本事吧

    我們這些老江湖,哪個能把他給帶壞了事實恰恰相反,幾乎每個人都被他給看透了。他根本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心思,也沒必要有,因此才能見人所不能見,開創出方外祕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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