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醫院,一如往常那般安靜沉悶。
葉知洲將車停在醫院的停車場,車窗降下,坐在後面的葉寒程和秦漁眠下了車。
“你是在這兒等我們,還是一會兒再來接我們?”葉寒程彎下腰,從打開的車窗探出頭,對駕駛位的男人說道。
葉知洲打開車門下了車:“我也去見個朋友。”
於是,三人一同進了醫院的電梯。
盛老夫人的病房在七樓,葉知洲則去五樓找他那位所謂的朋友。
秦漁眠對於即將見到很久不見的外婆,心裏沒有無悲也無喜,平靜得彷彿是去見個陌生人。
到了病房門口,葉寒程站住腳,看向身旁的女孩:“眠眠,要我跟你進去嗎?”
秦漁眠搖了搖頭:“我自己進去就行。”
葉寒程也知道這種場合他一個外人進去不大合適,於是便在門外等她。
秦漁眠敲了敲門,然後纔開門進去。
年邁的老人躺在病牀上,臉色慘敗灰白,精神氣很差。
秦漁眠上一次見對方的時候年紀還小,根本記不大清盛老夫人沒生病前的樣子。
似乎是聽到有人進來了,老人緩緩地睜開眼睛,看向來人。
模糊混濁的視線裏,一名穿着羽絨服的少女站在病牀邊,神色淡淡地看着病牀上的老人。
盛老夫人嘴脣蠕動,吐出兩個很輕的字:“妍妍……”
秦漁眠面無表情的開口:“我不是妍妍。”
病入膏肓的老人自然聽不見她說的這句話,老人只知道眼前的女孩和她的小女兒長得很像。
這時,房門打開,盛妤走了進來。
見到病房裏的秦漁眠,盛妤驚詫了一瞬,而後立即看向病牀上的老人。
秦漁眠知道盛妤在擔心什麼,她說:“放心,我不會對她下手。”
她是討厭盛家的人不錯,但也不到想要盛家人死的地步。
盛妤尷尬地笑了笑:“來的時候怎麼不跟我說一聲,我好去接你。”
秦漁眠:“不用,有人送我過來。”
盛妤將手中提着的東西放下:“是葉家的那位小少爺吧?”
秦漁眠蹙眉:“你怎麼知道?”
“上次我們在南大門口見過一面。”盛妤是個聰明的女人,上次見到葉寒程的時候她就覺得少年有些眼熟,後來回到京城纔想起來對方是葉家的小少爺。
秦漁眠沒和她繼續這個話題,轉而看向病牀上的盛老夫人:“她怎麼樣?”
盛妤坐在病牀邊上,握住盛老夫人的手,將耳朵湊過去,仔細地聽老人家在說些什麼。
“妍妍……”
盛妤:“媽,她不是妍妍,她是妍妍的女兒,是您的外孫女。”
將被子往上拉了拉,盛妤說:“媽她最近做夢總夢見妍妍,可能是妍妍想她老人家了吧。”
秦漁眠抿着脣,沒應聲。
她說:“其他人呢?”
盛老夫人一共四個孩子,除了她已經去世的媽媽,也還有三個孩子,可現在在病房裏照顧的卻只有盛妤一個人。
“大哥和小弟他們公司事情多,還忙,我沒什麼事就來照顧着。”
但其實自從盛妍離世,老三就和大哥鬧翻了。
盛妍出事的時候,老三不在京城,也就錯過了小妹的葬禮,因爲這事,老三一直心存愧疚,又聽說盛妍被送進醫院,盛家沒有一個人去看望,更是失望透頂,和家裏大吵了一架,之後就搬出了盛家。
但這些事,盛妤並不打算告訴秦漁眠。
從女孩的態度就可以看出來,她並不想和盛家牽扯太多。
秦漁眠又看了老人一眼:“既然沒什麼事,那我就走了。”
即使盛老夫人已經年邁,但還是可以從輪廓中依稀看出一點盛妍的樣子。
秦漁眠禁不住心想:如果她媽媽還在世,或許老了的時候也會是這個樣子吧?
多想無益,秦漁眠轉身就想離開。
盛妤在下一秒叫住她:“眠眠,你能不能再待一會兒?”
今天他們是打算把老人接回家過年的,醫院也同意了。
如果秦漁眠願意跟他們一起回盛家……
秦漁眠卻沒給對方這個機會:“我同學還在外面等我。”
說完,秦漁眠便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葉寒程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玩手機,班羣里正在起鬨讓寒哥發喜糖。
葉寒程也大方,直接發了幾百塊錢的紅包讓大家搶。
有人搶得多,也有人搶得少。
身高一米八的小楊:祝寒哥和秦班新婚快樂。
秦漁眠:?
整個班羣瞬間都肅靜了。
葉寒程擡起頭,見秦漁眠出來了,忙將手機放進兜裏,站起身,解釋道:“眠眠,他們就是說着玩呢。”
秦漁眠表情平淡地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
過了幾秒,她纔開口:“走吧。”
葉寒程跟上女孩的腳步,用餘光小心翼翼地瞥着她的神色。
有些過於平靜了。
從護士站路過的時候,葉寒程不知看到了什麼,忽然跑過去跟護士姐姐要了一張白紙。
少年長得帥氣,刻意賣乖的時候沒人抵擋得住葉家小少爺的魅力。
於是,護士小姐紅着臉將桌上的白紙遞給了少年,還問少年要微信。
葉寒程隨意報了串數字,然後拿着白紙回到了秦漁眠身邊。
秦漁眠沒問他要白紙做什麼,站在電梯口等着電梯下來。
幾分鐘後,只聽“叮”的一聲,電梯到了,與此同時,一隻白色的千紙鶴也被遞到了她面前。
秦漁眠:“?”
葉寒程:“沒有其他顏色的紙,只能勉強用白紙折了。”
進入電梯,秦漁眠又聽少年說:“心情不好的時候,把煩惱告訴這隻千紙鶴,然後把它給埋了,煩惱也會被埋了。”
說着,她手裏就被塞進了一隻千紙鶴。
擡眼朝着少年看去,葉寒程一副“你相信我”的表情。
秦漁眠:“……”
她微垂下睫毛,沒忍住低聲笑了笑,心情莫名好了起來。
見他老婆高興起來了,葉寒程也鬆了一口氣。
葉知洲還在五樓,他說要見的朋友就是上次葉寒程住院時給他看病的那位主治醫生。
不過今日那位醫生那兒還有個朋友,同樣穿着白大褂,聽說是婦產科的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