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凌薇不置可否,將炭盆的火撥了撥,“溫着藥呢,怕燒過了只剩藥渣。”
封少瑾側身看着她,身子往牀榻的裏側挪了挪,拍了拍剛騰出來的位置:“地上涼,免得凍了手腳,捂到被褥裏來。”
說着,便要坐起來,又被墨凌薇按住了:“你別亂動,小心浸了風。”
封少瑾笑,嗓音溫潤:“這裏面都是我的汗味,我去給你再抱一牀新的被褥過來。
你是不是嫌棄我流汗太多,纔不肯上來躺着的?”
墨凌薇向來就不回答他胡攪蠻纏的問題,只是站起身,又從櫃子裏抱了一牀乾淨的被褥,放在牀上。
她剪了煤油燈的燈芯,將琉璃罩罩上,脫了繡花棉鞋,躺回牀上,盯着炭火,聽着藥罐裏汩汩的煎藥聲響。
嫋嫋的清苦的香味在臥房裏瀰漫開,墨凌薇突然問:“你爲什麼最近喜歡說夢話了?
以前不是從不說夢話的嗎?”
封少瑾:“......”
封少瑾裹在另一牀被褥裏,只露出個腦袋,盯着墨凌薇的側顏,“我說了什麼?”
墨凌薇不吭聲,只是臉頰微微紅了,耳尖有些發燙,她側身,將後腦勺對着他,眸底的光微微閃爍着。
封少瑾悶聲開口:“果然是我吵的你無法入睡。”
封少瑾的手指從被褥裏伸出去,抓住墨凌薇的手,“反正你也睡不着,我們說說話吧。”
每日忙得天昏地暗,難得有這樣的時光。
再過一段時間,他們怕是連說話的機會都不可能有了。
墨凌薇翻過身,看向封少瑾,“好。”
“好。”墨凌薇頓了片刻,同意了。
“跟我在一起後,你最開心的那段時間,是不是沒來雲城之前?”
“是。”
“你,曾也是愛過我的吧。”
“嗯。”
“如果,我說的是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從一開始就娶了你,沒有欺騙過你,沒有封家長輩和賀家的紛紛擾擾,你願意一直陪在我身邊,與我同生死共進退嗎?”
“願意。”墨凌薇的嗓音和眼眸一樣,平靜到毫無波瀾:“若是那樣,你在我心裏依然是一言九鼎時時處處爲我着想的人。
我怕的從來就不是困難和辛苦,我只是怕欺騙,怕看不到任何希望,怕自己重蹈我孃的覆轍。”
封少瑾的眸底浮出一抹血色,“對不起,讓你失望了。”
“都已經過去了。”墨凌薇掀開被褥,起身將藥罐拿起來,倒出一碗,放在矮桌上涼着,熄了炭火,重新躺回牀上:“等藥涼一會再喝吧。”
封少瑾又問:“若是我死在了戰場上,你會爲我難過嗎?”
“不知道。”墨凌薇想了想:“應該會吧。”
封少瑾期待着她多說些什麼,見她又沉默了,自嘲一笑:“我死了,你不是應該高興嗎?
沒了封少夫人的身份,你就自由了。”
他的語氣裏似乎還透着幾分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