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無言在她的面前,永遠都是好聲好氣,極少發脾氣的,哪怕是從禁地回來,在桃花莊園偷偷來看她,雖然滿腹不甘和憤怒,卻也沒有如此疾言厲色過。
這種仇恨,必定是在心裏醞釀的太久了,久到無法再壓抑下去,彷彿尋找到了一個突破口,纔不小心溢出來的。
秦無言捫心自問,自己的情緒一直都控制的相當好,從來沒有失態過,卻沒料到自己會在莊小鈺面前一不小心流露出了真實的情緒。
對一個三番五次想要將自己置於死地的仇人來說,哪怕這個人是最愛的髮妻的親生父親,他也實在是找不到原諒他的藉口。
只是,這樣便嚇着小鈺了。
秦無言很快斂了情緒,那張因爲憤恨而青筋爆出的俊臉上很快恢復了鎮靜,擡手去撫莊小鈺的發頂:“小鈺,我......”
莊小鈺嚇的身子往後縮了縮,避開他的手指,秦無言的手尷尬的頓在半空中。
秦無言察覺到莊小鈺的害怕,臉色愈發柔和起來,重新在牀榻邊坐下,撩了衣袍,靠近她一些,聲音低緩的開口:“小鈺,我剛纔只是太過擔心你的身體而已,你別害怕,我沒有別的意思。”
莊小鈺蜷縮成一團,後背抵着靠枕,懷裏抱着被褥,低垂着腦袋不吭聲。
從前就算兩人有過拌嘴和吵架,她從來就沒有從他身上感受到令她害怕的氣息,可這一次,她明顯的感受到他心裏的怨怒和刻骨的恨意。
她心裏掛念着父親的一日不如一日的身子,那種惶然此刻顯得越發明顯。
秦無言聲音如和風細雨,娓娓傳來:“小鈺,若是我剛纔的態度嚇着你了,你可以說出來,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你擔心你父親的身體,因爲他是對你很好的父親。
可我也擔心你的身體,因爲你是我最愛的髮妻。
我剛纔說話的語氣確實重了些,大概是照顧你整晚未眠,心裏頭又急又慌又燥,便說了些氣話......
小鈺,我如此待你,恨不得將胸口剖開,一顆真心捧到你的面前,難道只是說了幾句這樣的話,你便打算要跟我生份嗎?”
莊小鈺:“......”
想到他衣不解帶,不休不眠的照顧自己,再想到他對自己的好,爲自己受的苦遭的罪所做的一切,莊小鈺又內疚了起來。
父親曾經確實對秦無言太差,當着秦無言的面,讓秦無言看到巫師的慘狀,讓忍受不住折磨的巫師活生生的死在秦無言的面前。
那可是他如再生父母一般的師父啊。
莊小鈺本就是個良善的,想到這件事,登時覺得心口如被刀剜一般,難受極了。
見莊小鈺依然沒有說話,秦無言有些急了:“小鈺,無論發生任何事,我從未想着要你替我承受任何一丁點的傷害。
我也從未曾跟你訴苦抱怨過什麼。
難道只因我剛纔說話重了些,你便要將我從前所做的一切都抹除,在心裏給我判了死刑,再也不打算理我了嗎?
你這麼做,對我不公平的太過分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