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秦無言回到院落的時候,外頭一片漆黑,屋檐下掛着的八角琉璃燈已經燃了起來,雪停了,寒風卻比白日裏還要凌冽,吹在人的臉上如鈍刀子割肉一般的疼。
秦無言站在臺階上,任憑凌冽的風吹起自己的披風,腦海裏回想的卻是跟莊小鈺新婚之時。
那個時候,也是冬夜,大雪如鵝毛一般灑落下來,他牽着馬,帶着莊小鈺爬上了雪山,落雪掩蓋了地上的馬蹄印和人的腳印,他們在山洞裏度過了難得的溫馨和寧靜。
他們跪在雪地裏,對着月亮起誓,共結連理,白頭偕老。
若是違背了誓言......
秦無言想到自己曾經發過的毒誓,心裏悽惶起來。
如今他跟莊小鈺走到這般地步,都是他先一步違背了結發之時許下的諾言,這便是他背叛小鈺的報應嗎?
秦無言想念他們剛成親之時那幾日難得的安寧和溫馨,那種感覺,無論是當時還是現在,都已經成爲了一種奢望。
秦無言不知道自己在臺階上站了多久,久到護衛提醒了,才擡腳跨進臥房。
莊小鈺已經睡了,並沒有如從前一般等着他。
秦無言簡單的梳洗了一番,便輕手輕腳的上了牀榻,在她身側躺下。
秦無言側着身子,看着莊小鈺沉靜的睡顏,想要伸手撫一撫她脣角結痂的傷口,手指頓在半空,又收了回來,變成了握住莊小鈺的手指。
秦無言:“......”
莊小鈺幽幽的甦醒過來,睜着眼看了一會帳頂,眼裏的驚恐散去,才側頭看向身邊的人,額頭上細汗沁出,她似乎有些害怕他,身子往裏側挪了挪,用被褥裹住自己,只露出一個小腦袋,臉上的表情是驚嚇過後的故作平靜,“你忙完了?”
“嗯。”秦無言沒有動,只是掩在被褥下拳頭握的更緊了些:“是不是做夢了?”
“嗯。”莊小鈺又往被褥裏縮了縮,撇開眼,不敢直視秦無言的眼睛:“我身上還痛着,我......”
“好好養着,多養一段時間。”他心裏哽着一口氣,語氣卻儘量放平淡了一些:“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你不要怕。”
莊小鈺:“......”
若是從前,秦無言說什麼,她便信什麼,可經過昨晚,她對秦無言的靠近,本能的多了一份畏懼。
太疼了,她實在是太疼了。
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如凌遲一樣,她不想再經歷第二次了。
她手腕上的骨頭,都快要被他捏碎了。
莊小鈺哪裏敢睡,昨晚她身子是好的,都無法承受,今日她身子疼的慌,再也受不得那般摧殘了。
莊小鈺背過身去,離秦無言更遠了一些,就快要抵着另一邊的牆壁了。
身上的被褥也被捲走了大半,儘管屋內燃了炭盆,可這麼下去,整晚凍着,還是要生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