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着,秦無言只覺得這屋子裏今日似乎少了什麼,環顧了一圈,詫異的問:“孩子呢?”
莊小鈺躺到裏側,將後背對着他,嗓子乾啞:“乳孃抱到偏房去了。”
秦無言也在莊小鈺身側躺下:“也好,孩子太小不好帶,省的你總是夜晚起來,就讓乳孃伺候着,你好好養好自己的身體便好。”
莊小鈺:“......”
她這具破敗的身子養的再好又有什麼用,她的命是用自己孩子的性命換回來的。
她在這個世上,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莊小鈺想要忍住內心裏那些翻涌的怒火,卻終究還是忍不住了,氣呼呼的坐起來,問秦無言:“你其實根本就不想要我們的孩子的,對不對?”
秦無言:“......”
秦無言也撐着手臂坐了起來,長指將她散亂的髮絲撥到腦後,嗓音溫軟:“小鈺,你胡說什麼呢?”
莊小鈺:“......”
莊小鈺沒有錯過男人眼底一閃而過的哀傷和悲痛,她突然就不忍心責怪秦無言了。
木已成舟,說什麼都已經晚了。
男人眉宇間是濃濃的疲憊和憔悴,莊小鈺還是第一次如此認真仔細的打量秦無言,只見這人瘦了好大一圈,兩頰甚至都快要凹下去了一些,連顴骨都凸起來了,可看着她的眉眼卻依然是溫柔和善的,沒有半點責怪......
想到他爲了肚腹裏的孩子,怕她發起瘋來傷了自己,整晚整晚都守着自己,被傷了也在所不惜......
莊小鈺難過的閉上眼,重新躺下,小聲道:“我有些累了,睡吧。”
莊小鈺一句話,打開了秦無言壓抑在心底的滿腔心事,那種濃濃的睡意被驅散開,儘管極其疲憊,可卻沒了絲毫的睡意。
等到身邊的呼吸聲變得均勻,秦無言悄無聲息的起身,披了衣衫,出了臥房。
輕微的關門聲響起,莊小鈺睜開眼,也跟着坐了起來,披了衣衫跟着秦無言往外走......
秦無言沒有騎馬,身邊也沒有帶護衛,只是迎着冷風,一步步的朝着僻靜的地方走去......
親衛只看到大祭司前腳纔剛離開,一襲黑色披風的夫人後腳便也朝着那個方向去了,揣摩着莊小鈺在秦無言心裏的地位,也不敢吱聲,任由莊小鈺暢通無阻的跟了過去......
月光清冷黯淡。
秦無言站在一處墓碑前,墓碑上寫着一行字:吾兒安息!
秦無言長身玉立,站在墳墓前,高大的男人微微彎下腰,指腹從嶄新的墓碑上撫過,彷彿撫摸着嬰孩嬌嫩的肌膚。
莊小鈺盯着那塊墓碑,眼淚如斷線的珠子一般,“唰”的一下奪眶而出,無法遏制的在臉上氾濫成災。
若是以往,憑着秦無言的警覺,早就察覺到背後的動靜,可此時的秦無言已經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緒裏,卻沒有發現莊小鈺的存在。
一直到身後的悲慼聲抑制不住,秦無言纔回過頭。
印入眼簾的便是莊小鈺那張滿是淚光的臉,秦無言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被凍住了,整個人慌了一瞬,立即擋在了墓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