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嶽急急忙忙要將趙三海給拉扯起來，可趙三海輕輕搖搖頭怎麼都不肯起來。
“此事已然在我心中壓抑太多年，每每看着你和我大哥相似的面容。我便知曉，這一切都是我的罪孽。”
趙三海輕聲說着，眼底隱約帶着幾分淚花。
他雖然在旁人心中一直都是個爛人，可說到底，這世間有誰是真正想要一輩子活在淤泥裏。
“您這話的意思.......”
趙嶽面容上面的訝異和疑惑很是將少年毫不知情的模樣呈現了出來，明盼兒乖巧的待在一邊。瞧着嶽哥兒這臉上的表情，一時間都不知道是不是該開口去表揚嶽哥兒一些。
這小狐狸分明已經在趙三海的夢境裏面將趙三海的事情摸索了一遍，現在還在這個地方裝的一手好的純真。
“你已經這麼大了，想必你也想知道你父親真正的死因吧？這麼多年來，雖說不是我將你父親殺害的，可在這其中，我利慾薰心也做錯了事情。”
趙三海到底還是被昨夜的夢給嚇怕了，他原本可以將這件事情繼續瞞下去。
可是看見夢境裏面大哥的面容幾乎和嶽哥兒如出一撤時，他真的慌了。
“當年，你父親是被人毒死的。那人是你父親的客人，說是來拜訪的你父親。結果因爲中舉的事情，被你父親摒棄。臨走前，那人給我一盒點心和十五兩銀子。我當時將那十五兩銀子給留了下來，點心卻是讓你父親吃了。”
“後來，我給你父親準備乾糧回鄉。剛到家，你父親才歇息了半晌便直接吐血而亡。”
這話從趙三海的口中說出來，倘若明盼兒不曾見過趙三海的夢境。沒準壓根就不會相信趙三海如今這番言論，可如今，那點心已經沒了，即便是他們想要查證也無從說起。
“那點心......”
趙嶽有些遲疑的開口，趙三海嘆了口氣，頹廢的坐在了自己的後腳丫上。
“那點心裏邊下的是慢性毒，毒性極強。那人來時便算準了一切，不然不會臨走前交給我。嶽哥兒，此事，是死無對賬啊！”
死無對賬......
明盼兒輕輕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嘴脣，斂下了眼中的憤懣。
她最是討厭這死無對賬的事情，想當年自己在皇子府受到污衊。本可爲自己的力證清白的丫鬟死了，最後死無對賬，明盼兒也只能認了是自己丫鬟害了自己的結局。
可那個丫鬟服侍了自己那麼多年，即便明盼兒誰都不相信也不可能會不相信自己的那個丫鬟。
“三叔遇見這件事情，是從台州回來以後？”
趙嶽輕聲開口，眼底多少帶上了幾分複雜。
恨趙三海也不是沒有原因，因爲那點心到最後就是趙三海送到自己父親面前的。
可即便是這樣，趙嶽也沒有辦法完全將恨意全部轉在自己三叔的身上，說到底，他也只不過是一個被矇騙的人。
“是啊，那個時候在臺州，我的日子也沒好過。”
趙三海聽着趙嶽提起自己在臺州時候的經歷，臉上頓時多了幾分苦澀。
想當年，自己在臺州看重了台州這塊地方。就是想着江東臺州地處優渥，往來的商客，漁船鏢局都非常多。
結果沒想到，自己在臺州經商堪堪三年時間。自己的鋪子剛有了些許起色，便遭到了重擊。
“那時，剛送走了一大批的布料。我本想着去花樓裏面喝酒，結果喝的迷迷糊糊。直接進了一個房間，那房間光是陳設就萬分的金貴，玉如意羅漢牀，紅梨木桌，光是想想那房間便讓人心醉。”
即便是這個時候想起來，趙三海面容上還是有些驚歎。
他在臺州生活了那麼些年，還不曾見過這麼多的好東西。
“結果，我在房間遇見一個死人。”
“那死人，是台州隴環縣縣令張居德。我進房間時張居德便已經死了，可到最後有人闖進來非說是我殺了張居德。”
趙三海深吸一口氣，斂下眸子嘴脣有些發白。
“仵作判定殺人兇器是一柄倒刺匕首，我身邊不曾出現過這種東西。最後還是紅櫻姑娘替我作證，我才從衙門裏面放了出來。”
“後來的事情就更是難以生存，我已然成了隴環縣上的奸商。人人皆不願意來我鋪子裏面買東西，更是在夜間我熟睡之時燒了我的鋪子。我的鬚髮皆被燒傷，幸好尚未睡沉藉此撿了一條命。”
這想到當年台州的事情，趙三海可惜之餘更多的卻是慶幸。
趙嶽倒是沒有想到趙三海在臺州隴環縣竟然還遇到了這麼多的事情，說來也是，若不是在臺州當真生存不下去了，興許自己這三叔還不會回來。
結果在大同府遇見父親，正好就是父親會試結束沒多長時間。
趙嶽看着趙三海慘白的臉色，心裏總覺得有什麼不太對勁。
“多謝三叔告知了這些事情，我父親既是冤死，我定要還他一個清白。”
聽着趙嶽這話，趙三海連忙就抓住了趙嶽的衣袖。
“萬萬不可，當年那人在爲放榜之前便知曉你父親已中舉，定然不是背景淺薄之人。你若此番前去，恐遭人爲難。”
趙三海到底還是不想讓趙嶽接手這些事情，而今趙家所有的希望全部都在這些小輩上面。
若是趙嶽出了個什麼意外，別說趙三海不能跟老太太交代。便是對着趙嶽那逝去的父母，都無顏面相對。
“三叔放心，此事我心中已有定論。此番還得多謝三叔將當年之事悉數相告，日後，趙嶽定然不會爲難於三叔。”
趙嶽深吸一口氣，將趙三海從地上扶了起來，拱手給趙三海行禮。
“你這孩子，我已然是虧欠了你一家。這麼多年來也不曾有多少添補，只是你而今想要查清楚這件事情，定然要慎之又重啊！”
趙三海淚眼婆娑的看着趙嶽，趙嶽迴避了他的目光，只是輕輕點了點頭，然後帶着明盼兒離開了趙三海的房間。
剛回到自己家的小院子，趙嶽就直接進了房間裏面，將牆壁上面的磚石摳了一塊出來。明盼兒就看見了放在牆壁裏面的一封信。
明盼兒看着這封信，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這，嶽哥兒是瞞着她給旁人了寫了情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