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厭沒管眼前一場接着一場上演的好戲,只盯着聞清辭沾了血的手,將他拉過,用自己的衣袖將他手背沾染的血跡擦乾淨,惋惜道:“這麼漂亮的手,弄髒了可惜。”
聞清辭凝視着她擦拭的動作,眼底放柔。
殺了黃嗟後,天恕便化作一縷毫光,隱入他的眉心。
而他手裏沾染到的鮮血,是其他修士的。
元斐累得出了一身臭汗,聞了聞身上亂哄哄的味道,哪裏還有平時風流倜儻的樣兒。
見阿厭如此心疼聞清辭,他道:“阿厭,你別光顧着心疼聞師弟,也心疼一下我唄。”
阿厭衝他擺擺手,毫無半點相伴多年的情誼可言:“去去去,找你的霜姐姐去。”
元斐備覺委屈:“……”
展月鳴低笑。
葉長歌揉了揉酸澀的手腕,笑道:“元師兄要是找得到霜姐姐,也不會跟着我們了。”
寧玉書笑了。
辛從囿聽到這裏,想到阿厭一行人沒事就拿詹成霜來打趣元斐,直到此刻,才後知後覺明白了其中緣由:“詹成霜姑娘似乎跟我們遊歷的方向是一樣的,或許,我們能遇到。”
元斐眼睛一亮:“真的?”
辛從囿:“我不騙人。”
那邊,路老夫人還跪在裘晶蘿的面前求饒,承諾會將從裘家得到的所有產業交還給裘晶蘿,並一直爲這些年來虧待裘晶蘿道歉,還願意拿出路家的積蓄作爲賠償。
路靈瀧笑了。
他早料到路家會有今日。
依靠不正當手段謀取來的財物,終究會在正義到來的那一日悉數吐出。
路家的好日子,到頭了。
練老夫人掃了眼空空如也的座位。
練廣餚倒是溜得快。
廝殺剛開始沒多久,練廣餚見勢不妙,便趁亂跑了。
練惜玟被練金枝的話給逗笑了,想到一條條慘死的性命,再又想到無辜慘死的雙親,道:“我父親到死,都不相信他敬重的母親會那般算計他。”
練老夫人臉頰落下幾縷銀髮,望着茫茫夜色,聽着耳邊的風聲,不知怎麼的,連對聞清辭的恨意也減輕了。
此時她腦海裏閃現的,不是那個難以管教且只會在她耳邊好言好語的練廣銳,而是待她不比待親生母親差的練忱。
壽辰那日,她還記得,練忱送的是一串佛珠,還是他着秋銀特地去城中靈驗的寺廟求來的。
“比起金枝,你確實更適合家主這個位子。”
練老夫人的眼裏夾雜着欣賞,出言認可了練惜玟的主事能力。
她這一生,算計了一輩子。
少時,她因母親出身卑賤,不被家族重視,只能自己爲婚事籌謀。
爲此,她不惜謀害待自己極好的長姐。
也是因此,她才能嫁給練老爺子做繼室,成了人人羨慕敬仰的家主夫人。
後來,她九死一生生下練廣銳,爲了他處處佈局。
再然後,便沉浸在身爲掌權者的滿足感中,享受着支配他人生死去留的主宰感。
此時事敗,她也生出了疲憊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