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聲淒厲又後悔到了極致的叫聲猛地撕破深夜的寂靜,傳遍院落,重重盤旋在聽者的心上!
所有人身體一震。
剛剛走出院門的阿厭跟聞清辭則聞聲停下腳步。
那聲音……聽起來好傷心,好絕望。
就像是一個人忽然從煙火氣瀰漫的人間墜入到了無邊無際的黑暗裏,自此再也看不到一點生機,並在死亡前發出的最後一聲哭喊。
阿厭心裏泛疼,呼吸都停了一瞬。
剎那間,她感覺到了華岐聲音裏的懊悔與心痛。
這種感覺……像極了她四年前在山林間抱着奄奄一息的聞清辭,覺得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是黑漆漆的一般。
在那裏面,沒有希望,也沒有一絲光透進來,逼得人喘不過氣,並動作僵硬到忘了反應。
華鳶聽到動靜,來不及同阿厭跟聞清辭告別,她的心裏生出一股慌亂,快步回去。
當她去到書房,就見華岐正蹲在地上哭得視線模糊,她一手攥着掌心裏的朱雀釵,一隻手緊緊捂住心口。
而她攥着朱雀釵的掌心已經被刺破,鮮血流出來,啪嗒啪嗒地滴在地上。
原本就形容消瘦的華岐,此刻憔悴極了,眼裏沒有了光。
她嘴裏喃喃着:“錯了……竟然都錯了……”
全錯了啊……
難怪陶護舟總說她蠢笨如豬,說她心胸狹窄,還說她剛愎自用。
可不是嘛?
她也是夠蠢的。
明明長着一雙識人看物的眼睛,看到的卻永遠是陶護舟對華容的喜歡,從未往其他方面去想。
甚至,在他們成婚前,她還覺得陶護舟是迫於家族的緣故不得不答應婚事。
記得每回吵架,他說她不可理喻,說她小人心思。
然而,當年的華岐太過年輕,眼界太窄,哪裏會想到那麼多?
那時的她,只相信眼前看到的以及耳邊聽到的,再加上被嫉妒蒙了心智,便覺得陶護舟是在狡辯罷了。
華鳶蹲下身,擔憂道:“母親?”
華岐擡起眼,笑得淒涼:“鳶兒啊,這支朱雀釵,是我的……”
不是華容的。
到頭來,她恨了那麼多年,卻恨錯了人。
華岐望着沾滿鮮血的朱雀釵,哽咽良久。
華鳶看着她流血不止的掌心,也從華岐的反應猜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她無法對上一輩的事任何評說,更不知曉該怎麼安慰華岐,只道:“母親,我去拿藥箱。”
說着,華鳶走出書房。
華岐望着她離開的背影。
當華鳶把藥箱找到並趕回書房的時候,華岐已經倒在地上沒了氣息,她心口上插着的,正是那支朱雀釵。
華鳶頓在那裏,手裏端着的盤子掉落在地,回過神後,她雙眼含淚,撲通一聲跪下:“孩兒恭送母親!”
院落外。
阿厭跟聞清辭還未走遠,兩人看着府裏的人忙進忙出,院子四周掛起白布時,就猜到發生了什麼。
聞清辭拉着她往回走,想到華岐的下場,察覺到阿厭悶悶不樂後,心裏一緊:“阿厭?”
阿厭擡眼:“嗯?”
他牽着她的手一緊:“是不是覺得我狠了些?”
阿厭抿脣:“如果華岐不知道真相,或許還能渾渾噩噩地活着。”
聞清辭在意她的感受:“那你討厭我的做法嗎?”
阿厭搖頭:“每個人都有知道真相的權利,而且,華岐的下場固然可憐,但她作惡的曾經也不能抹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