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親們，賑災物資馬上就要運到，朝廷還要幫你們重建家園，用不了多久，你們就會有一個安逸的家······”
“陛下聽到你們受災的消息，憂心忡忡，擔心你們受凍餓肚子，立刻就派杜侍郎趕來賑災，你們別擔心，最多一日物資就會送到······”
“······”
一路走，一路宣傳，這能緩解百姓的焦慮和無助，讓那些心懷叵測者無法順利挑撥災民鬧事。
百姓的要求不高，只要不餓肚子，只要有活下去的希望，他們是不會造反的。
急急趕到新莽縣城，縣令蘇洋早就在城門前率官吏迎接欽差。
“新莽縣令蘇洋見過欽差大人！”
“爲何不賑災？”
蘇洋熱臉貼了個冷屁股，杜威連客氣話都沒說，張口就是責問。
蘇洋訕訕道：“沒有朝廷許可，下官不敢私自放糧！”
聽起來是實話實話，卻是搪塞的理由。
朝廷不下令放糧，縣令也有權利賑災，先用縣城糧米救濟百姓，事後上奏摺，朝廷會補齊縣衙錢糧。
好多官吏巴不得碰到這種情況，藉機虛報數額，薅一把朝廷的羊毛。
蘇洋卻遲遲未動，也不知是何原因。
杜威懶得去追問，再說人家的理由也站得住腳，揪住不放便是以權壓人。
不過杜威一想到沿途百姓的悲慘狀，心中就忍不住怒火焚燒，便冷着臉問道：“雪災後你做過什麼？”
做過什麼？
自然是派人到災區看看，然後把受災情況上報朝廷，讓朝廷撥錢糧賑災咯，難不成讓我親臨災區。
然這麼說就是瀆職，他得編出爲救災做出努力的證據。
“下官率縣衙清理結冰路段，打掃積雪，切保路段暢通，雪後第一時間下村，鼓勵百姓戰勝雪災······回衙後召開全員會議，要求各個官吏夯實責任意識，明確工作措施，加強物資儲備，時刻注意百姓受災情況······”
一聽就是官樣文章，空大虛假，毫無實際意義，杜威冷笑道：“聽起來把蘇縣令忙壞了，既然你工作做的這麼細緻，本欽差且問你，新莽縣所轄鄉鎮村集，房屋總共倒塌多少間？”
“這個······”
蘇洋低頭諾諾道，“下官未曾仔細統計！”
“牛羊凍死多少？”
“······”
“百姓受凍死去多少人？”
“······”
蘇洋一問三不知，杜威真怒了。
“什麼都不知道，你這縣令是幹什麼喫的？你整天躲在城裏，可知道農村百姓的慘狀？”
杜威怒吼道，“百姓都快餓死了，你還堅守迂腐的規矩不賑災，怪不得許多地方百姓要造反，就是像你這樣的無用的官吏造成的······”
城內受災沒有鄉村嚴重，至少沒有房屋倒塌現象，不少百姓來城門口看熱鬧，見昔日耀武揚威的縣令被劈頭夾臉一頓臭罵，他們心裏有說不出的酸爽。
狗官也有今天！
欽差代表皇帝，又是特殊時期，挑出毛病就能免他官職，他只能乖乖的聽訓。
“······新莽縣受災數據你統計不出來，如何把賑災物資下放到百姓手裏？陛下聽到新莽百姓受災，急的睡不着覺，喫不下飯，當即調撥賑災物資，你這官當得自在啊······”
蘇洋趁着杜威罵累的空隙，賠笑道：“欽差大人一路鞍馬勞頓，待下官侍候大人在衙署歇息，然後親自開倉放糧，並讓官吏下村，仔細統計受災情況······”
“本欽差不累！你也不必開倉，賑災錢糧半日後就到，留下縣丞和主簿協同賑災隊伍放糧，你隨本欽差去災區走訪，統計受災情況，也親眼看看災民的慘狀······”
說着杜威拿出太子詔令道，“太子殿下嚴令，每家每戶每人必須按數額足量發放，誰若在賑災物資上動歪腦子，嚴懲不貸······”
太子監國的事還沒有下達到新莽，蘇洋聽到是太子詔令，心中的緊張鬆了一半。
既然是監國，好些事就放不開手腳。
這次雪災他又能發一筆財了。
蘇洋最不喜歡去農村，那種地方又髒又苦路又難走，上任到現在只去過一次，但現在卻沒辦法，欽差要去，他就是顛簸散架也得去。
······
隨杜威去了一趟農村，回來已是夕陽落山。
蘇洋覺得渾身都散架了，他就想洗個澡，喝幾杯酒，好好睡一覺。
災民確實殘，可這與他有什麼關係？
蘇洋出身富貴人家，他沒有受過苦，自然體諒不到百姓的苦，還嫌棄災民給他帶來麻煩。
夜裏應該是給欽差接風洗塵的時候，但杜威卻一直推後，因爲賑災隊伍來了，他得把事務都安排好纔會去。
“杜侍郎，天都黑了，你看你也餓着肚子，要不咱們去邊喫邊說。”
給杜威打下手的是戶部另一個侍郎丁青，杜威率先來新莽，他隨後押送物資趕來。
杜威給他下的死命令是最遲酉時末，他雖有怨言，卻也馬不停蹄趕路，最終按時到達新莽縣。
此刻已是飢腸轆轆，便勸說杜威赴宴。
都是戶部侍郎，低頭不見擡頭見，杜威也只比丁青大半級，杜威不好掃他面子，便答應下來。
······
接風宴在新莽縣最豪華的翠馨樓。
杜威不解風情，先不讓上酒菜，喝口清茶就開始佈置賑災任務。
丁青氣惱。
剛剛被太子看好，就拿個雞毛當令箭，都忘了自己是周尚書的下屬了。
但人家現在是欽差，丁青也只能耐着性子聽他把任務佈置下去。
嘮叨了半晌，終於結束了。
“蘇縣令，讓上菜吧！”
丁青迫不及待道，“欽差大人忙了一天，水米未進，該餓壞了吧？”
“還行！”
杜威道，“那就上菜，喫完早點休息，明天賑災纔是大事！”
少頃，一桌子菜滿滿當當擺上。
杜威看到這麼豐盛的宴席，不由皺緊眉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