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就是很怪異的事。
而且今日盛禎精神突然好轉，這與他病入膏肓的狀態形成巨大的反差。
王皇后瞬間想起四個字。
迴光返照！
王皇后小心問道：“你······感到怎麼樣？”
“還行，今晚感到精神了許多！”
盛禎一家在私下裏都是這樣稱呼，尤其一家人在一起，只有夫妻，父母和孩子，沒有君臣。
“我登基多少年了？天聖六年，明道三年，康定兩年······”
盛禎掰着指頭算了算道，“不算了，年號多到我都算不過來了，這些年我算的上勤勤懇懇，腳踏實地吧？”
王皇后點點頭道：“再沒有比你更敬業的皇帝了！”
這話就算大臣們聽了也無法反駁，盛禎確實敬業，而且在他的帶領下大宇富強了很多，還收復陰山之地，文治武功堪稱聖君。
“這些年，我善待天下，善待天下人······還不錯，沒有犯下大錯······”
說着盛禎給妻子夾了點菜道：“你愛喫藕，我特意讓後廚做了清炒藕片，就是辣椒放的少了點，你嚐嚐合不合口味！”
王皇后認真聆聽，觀察着盛禎的一舉一動，看不出迴光返照的跡象，卻有種交代後事的感覺。
她還是覺得盛禎不對勁。
盛禎喫的很少，咳嗽也很少，說話清楚還有點囉嗦，王皇后恍然有種丈夫痊癒的感覺，但理智告訴她，這不可能。
一個病入膏肓的人，怎麼可能突然就好了，除非是吃了仙丹。
喫罷飯，皇后扶着盛禎躺在牀上。
“陪我說會兒話吧，我不想睡！”
“嗯！”
皇后點點頭，握住丈夫的手，聽他嘮嘮叨叨說話。
話語沒有重點，跳躍性很大，一會兒跑到他們結婚前，一會兒又跑到生孩子上。
少頃，盛禎進入夢鄉。
皇后輕輕抽出手，看着呼吸均勻的丈夫，暗暗祈禱。
是丈夫病情好轉，而不是······
王皇后交代王小鳳和裴文賦等人，到偏殿去休息。
她難以入睡，也想起了以前。
最難忘的一段時光就是盛禎不是太子的那一段，現在想起都歷歷在目，等當了太子，再也沒有那種自由和溫情了。
等當了皇帝后，盛禎雨露均沾，男女之情更少。
一個皇帝，一個皇后，沒有多少時間在一起。
在她眼裏就是兩個最尊貴的稱號而已，但她沒有怨言，做好一個皇后該做的事，不去管其他。
迷迷糊糊中，她進入夢鄉。
······
“娘娘······”
皇宮的夜晚很靜，正因爲靜，這聲尖叫才顯得格外刺耳。
王皇后猛地睜開眼睛，她暗覺不對，肯定是皇帝出什麼狀況了。
她迅速穿戴，開門後不等稟報，直接就朝皇帝臥室衝去，內侍和宮女忙跟着她奔跑。
尖叫和腳步聲驚醒了許多熟睡的人，好多房屋的燈都亮了。
此刻皇帝寢室已是燈火通明，外面站的全是內侍、宮女和御醫。
“娘娘！”
“娘娘來了！”
“······”
這陣歡喜的聲音，標誌着有了主心骨。
皇后衝進去，就見到臉色青紫的盛禎，他見到皇后進來，張開嘴巴要說什麼，卻只能發出“啊啊”的聲音。
皇后握住盛禎的手，一邊安慰，一邊喊道，“生火煎藥，裴神醫，快鍼灸······”
裴文賦卻搖搖頭，老淚縱橫。
皇后驚愕，這就說明皇帝沒救了。
這時盛禎喃喃說話，皇后卻聽不清，隱約一個字。
太！
太是什麼意思？
太熱？太冷?太苦？太難受······
王皇后還在猜測，就見盛禎胳膊無力的滑落，頭偏在一旁。
皇后腦中全是空白。
第一次經歷生離死別，她不知道該幹什麼。
“陛下！”
“陛下！”
“······”
所有人跪在地上呼喚，哽咽不斷，淚水不停。
你去了？
你這個狠心的，就這麼離我而去。
皇后淚如雨下。
少頃，汪忠哽咽着過來道：“娘娘，該請宰執大臣進宮了！”
王皇后猛然醒悟，這不是悲傷的時候，自己得趕緊主持大局。
“深夜開宮門，會造成恐慌和騷亂，派人悄然出宮，別說陛下駕崩的事，只讓宰執重臣黎明入宮！”
王皇后表現出來少有的鎮定，她冷冷吩咐道，“封住太和殿，那些內侍和宮女都不得擅自離開，誰若透露出陛下駕崩的一絲消息，杖斃！”
“是，娘娘！”
王皇后這才明白丈夫死前說的太是什麼意思。
太子。
他是叮囑自己讓太子來主持大局。
雖然父子鬧得不愉快，他心中的繼位人選一直是盛騰。
“楊健！”
“臣在！”
楊健是侍候皇后的內侍，他清楚皇后肯定給他交代重要的任務，忙上前聽令。
“哀家懿旨，立刻傳惠王來太極殿！”
皇帝死後，皇后纔可以自稱哀家，其含義是自稱可憐之人，無夫之哀。
王皇后稱呼轉換的這麼快，也爲表露出她的傷心。
“臣遵旨！”
楊健轉身正要走，王皇后又道，“今夜擡也得把惠王擡來，不得有誤！”
······
“惠王，娘娘有旨，讓你速速去太和殿！”
盛騰懶散道：“爲何半夜召見，發生什麼事了？”
楊健道：“我哪裏知道，大概是陛下和娘娘有事要交代。”
盛騰淡淡道：“我不去！”
楊健急了。
陛下駕崩，你現在是最容易繼位的皇子，怎麼就沒有覺悟。
若非事急，會半夜召喚？
傻子吧！
但無論楊健怎麼說，盛騰就是不去。
“惠王，事關重大，你還是去一趟吧，陛下······駕崩了！”
盛騰一聽撲通跪下，眼中流下淚水道：“宰執什麼時候進宮？”
“娘娘懿旨，黎明進宮，半夜不開宮門！”
“本王也黎明進宮！”
盛騰擦乾眼淚道，“現在去會授人以柄！”
你白癡啊！
現在去娘娘說陛下遺詔指定你繼位，等宰執到來，他們會讓你平穩繼位嗎？
尤其範賢一系，他們會給你最大的阻力。
楊健焦急道：“惠王殿下，聽臣勸，趕快去吧······”
“再兩個多時辰就到黎明，也不急於一時······”
惠王難得鎮定。
楊健差點暈過去。
若是我兒子，準一頓棒子！
ps：第二章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