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騰召秦翰、晏瀚博、孟青雲三人進太極殿商討，力圖革新，一舉將大宇積弊清除。
“撫州固縣送來摺子，馬財吞併百姓良田居然達到一萬二千多畝，朕驚駭不已，良田就是百姓的命，沒有了良田，這讓百姓如何生活？固縣如此，整個大宇呢？”
馬財就是馬奕父親。
受到馬奕牽連，馬財一家都流放邊關，大部分家產沒收，其中就包括良田。
大宇良田兼併嚴重，這事朝廷官員都清楚底細，皇帝卻被矇在鼓裏。
當然並不是皇帝對此事一概不知，他知道的只是個模糊概念，幾乎停留在少量土地買賣上，大批量的兼併······他們還真沒往這方面想，他們覺得不可能。
所以盛騰看到馬財兼併良田到達一萬多畝時，才覺得十分震驚。
因爲百姓的土地包括良田、荒田、灘田、湖田等等，唯獨良田最長莊稼，其他地裏收成太低，光景不好的年成都落不上個成本。
他們把百姓的良田兼併了，百姓靠什麼生活？
“整個大宇良田兼併十分嚴重，馬財只是小巫，大巫兼併的良田會驚掉別人大牙。”
孟青雲道，“臣來自寒門，對此事甚是清楚，良田大幅度兼併的危害，直接導致好多百姓無地可耕，只能租這些人的良田，結果越種越窮······若非太上皇鼓勵經商，緩解良田兼併的壓力，後果不堪設想······”
秦翰深惡痛絕道：“良田是百姓的命，沒有良田他們的生活便會很悲慘，老臣懇請陛下清理頑疾，把良田還給百姓！”
晏瀚博接力道：“臣也覺得應該如此，否則兼併風氣大盛，百姓便沒有活路。”
“今天召三位愛卿就是來討論此事，以及其他一些頑疾，孟卿，你怎麼看？”
盛騰見孟青雲不發表看法，便直接點名。
“陛下，咱們先說一說兼併大量良田背後的人和事，聽完後咱們再說看法。”
孟青雲娓娓道，“我聽過這樣的荒唐事，地方豪強和官府勾結，把不能耕種的荒地，強行劃給農戶，然後按良田收租，誰不要就捏個罪名抓進牢，百般欺凌，直到屈服爲止······這樣以來百姓負擔大增，直到有一天交不起租，他們就把百姓良田低價頂租，強行收走地契，這些百姓自然就淪爲佃農，然後他們提高租費······”
“此事可是真的？”
盛騰驚愕道，他不相信天下還有這樣荒唐的事。
“陛下，這是一羣逃戶的真實經歷，他們寧可拖家帶口逃荒，也不願呆在家裏，因爲沒有活路······”
孟青雲想起被綁架的那一次，想起靈泉山的那些流民。
“還有更離譜的，衙門以朝廷徵用土地修建園林爲由，把良田徵用卻不給錢，拿荒田頂替，交的是良田的稅。後來百姓發現根本沒有動工，官府反而把良田租給百姓種······”
這也可以？
打着朝廷的幌子發自己的財。
這幫狗官！
君臣怒火沖天，大聲責罵。
“衙門以覈查良田爲由，把地契收到衙門，問手印是誰按的，有人說是爺爺，衙門就讓去找爺爺來確認，爺爺若死了，衙門就說是無主地，收了地契······”
越說越恐怖，越說越生氣，盛騰怒道：“這事朕一定要追查，剷除惡霸，還百姓一個公平！”
秦翰道：“陛下，該出手了，否則百姓沒有活路！”
誰都沒有想到，就在大夥義憤填膺的時候，孟青雲卻潑了一盆涼水。
“你們想過沒有，這些衙門和豪強爲何敢如此猖狂？因爲他們後臺很硬。最差的是與當地官府有染，厲害一點可能有朝廷重臣支持，更有甚者背後站的可能是親王，也可能有後宮的影子······牽一髮而動全身，這是一個大難題。所以，儘管大宇良田兼併十分嚴重，但若清理，勢必會引起很大動盪，直接影響大宇的穩定和發展······”
秦翰和晏翰博是革新派，他們想不到孟青雲打退堂鼓，不由齊齊凝視，似乎這不是他們認識的孟青雲。
晏瀚博道：“青雲之意······有難度就不管了？”
秦翰直戳戳道：“革新就應該迎難而上！怕得罪人還革什麼新！”
怪不得你來主持的革新短命，這脾氣不失敗纔怪。
改革就如打仗，得謀定而後動，不考慮到方方面面，必然是敗仗。
孟青雲微微一笑道：“兩位老師，學生也贊同革新，如今大宇就是一條即將騰飛的巨龍，但這些頑疾就是巨大的負擔，巨龍超載無法騰空，土地兼併便是其一。”
“我先強調一點，決不能強制收回兼併的良田，因爲人家手裏有官方蓋章的地契，從這個角度說，這可是人家的合法財產。若是強制收回，便是朝廷耍流氓，怨聲載道四起，主持變法者定會成爲衆矢之的。”
秦翰剛剛想的就是強制收回，孟青雲這麼一說，他似乎明白強制行不成。
“我們再想，朝廷允許土地買賣，人家拿真金白銀買來來土地，你又說兼併土地有罪，這不是自相矛盾麼？若是強收，他們就會說朝廷出爾反爾，強取豪奪。”
“舉個簡單的例子，我在老家也購置薄田數百畝，當初好些人家是爲了孩子上學，爲了女兒出嫁等等原因賣地，我出足銀兩買下，若是把這些地收回，我肯定喊冤。”
“其實像我這樣買了幾百，乃至上千土地的官員不在少數，若是強制一刀切，全國都是怨言······”
這話說得通透極了，秦翰不服氣道：“那咱們就查，查出那些強奪豪取的豪強和衙門，然後動手！”
孟青雲緩緩道：“查出來的機率微乎其微，你就算派欽差大臣過去，豪強口徑一致，百姓不敢指認，就是徒勞······”
“欽差大臣就是爲民伸冤的，百姓爲何不敢指認？”
“因爲欽差走後，百姓會受到更嚴厲的懲罰······吏治不解決，這些問題永遠是問題。”
吏治？
似乎大宇朝的吏治非常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