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明煙火 >一千零五章 分析
    離開東宮之後,韓度連家都沒有回,就來到脫古思帖木兒住的地方。

    他幫忙了韓度如此大忙,那韓度也要給他一個定心丸,解決掉他的後顧之憂纔行。

    看到韓度走進來,脫古思帖木兒瞥了一眼,一言不發的坐在桌子旁邊喝着悶酒。既不和韓度打招呼,也沒有站起來迎接。

    韓度見了也不惱,知道他這是心理憋屈無處發泄。嘆息一聲,自顧自的上前坐在脫古思帖木兒對面。

    抓着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仰頭喝下,韓度微微搖頭說道:“你這酒不行啊,回頭我讓人給你送幾壇真正的好酒過來。”

    這酒也就是京城尋常酒樓裏賣的,甚至都不算是最好的,自然難以入韓度的眼。現在京城裏公認最好的酒,就是海鮮樓的神仙醉。不過脫古思帖木兒一個被俘的皇帝,沒有老朱的旨意,朝廷的官員也不會花大價錢爲脫古思帖木兒去買神仙醉。

    聽到韓度嫌棄酒不好,正在大口大口灌自己酒的脫古思帖木兒頓時喝不下去了,隨手把酒碗重重的放在桌子上。

    “韓度,你要我做的事情,我已經做了。你可不要忘記了,答應過我什麼。”脫古思帖木兒雙眼灼灼的盯着韓度,手指捏的指節發白。看他的架勢,好似韓度膽敢說個不字,他就要暴起與之拼命。

    韓度無視了脫古思帖木兒的威脅之意,神色絲毫不變,微微點頭,說道:“放心,答應過你的事情,本侯一定會爲你做到的。”

    聽了這話,脫古思帖木兒臉上的神色才慢慢放鬆下來,嘴裏仍然是帶着幾分懷疑的語氣,“說的比唱的好聽,誰知道你心裏想的什麼?不過我警告你,若是你膽敢騙我,我一定和你不死不休。”

    韓度微笑着咂摸了一下嘴巴,放下酒杯,說道:“你就安心的等着好消息吧。”

    說罷,其實拱手一禮,施施然的便離開了。

    安心?脫古思帖木兒在沒有得到老朱的旨意之前,他如何能夠安心?

    韓度回去之後,沒等兩日,果然等到了老朱召他進宮的旨意。

    大殿內老朱,朱標,湯和還有六部尚書,以及韓度最不想看到的人,詹徽,也在。

    衆人喜氣洋洋,圍在一起有說有笑,簡直是比過年還開心。

    老朱難得的敞開了胸懷,他也真的該高興了。北元這個大患梗在他心頭不是一日兩日了,原本以爲自己垂垂老矣,恐怕看不到北元徹底覆滅的一天,誰能夠想到,不過是一次尋常的北伐,藍玉就能夠給他帶來如此驚喜。

    這一次老朱之所以輕飄飄的放過藍玉,除了朱標和韓度的求情之外,藍玉破滅北元之功,也是一個重要的因素。

    “皇上,北元已滅,北方再無憂患,大明可以無憂也。”詹徽作爲皇帝眼前的紅人,在這種場合,自然知道該如何說話才能夠討得皇帝歡心。

    老朱聞言也是哈哈大笑起來,充滿了志得意滿的姿態。他布衣起兵,十五年而鼎立天下,又二十年而徹底覆滅北元。可以說,從藍玉破滅北元皇庭的那一刻起,大明纔算是真正的徹底從與前元的爭鬥當中,獲得了最終的勝利。

    ......

    看着其樂融融的衆人,韓度找個角落坐下,低着頭一言不發。

    老朱笑着笑着,忽然看到低頭坐在一旁的韓度,臉色頓時一沉,伸手在案桌上重重一拍。

    “韓度,北元破滅了,難道你反而不高興了嗎?”

    老朱這話說的很重,就差沒有直接點明說韓度反骨了。

    詹徽聽到更是眼睛一亮,轉頭笑盈盈的看着韓度,笑容裏面透着讓人骨髓發寒的神色。

    韓度沒有理會詹徽,擡眼看到老朱神色有些不善的看着自己,連忙苦笑着搖頭說道:“北元破滅臣自然高興,可是,皇上不會以爲北元破滅了,那草原部族就對大明再無威脅了吧?”

    老朱還在沉思,可是詹徽卻仍不住跳出來,反駁道:“北元破滅,脫古思帖木兒都在大明手中,咱們想殺就殺,難道他還能夠翻起風浪?”

    韓度白了詹徽一眼,沒有功夫和他瞎扯,朝老朱正色說道:“皇上,北元自從退回到草原,在草原上的威信便早不如前了。再加上這麼多年來,大明數次征伐北元,都是勝多敗少,因此草原各部,尤其是那些實力雄厚的大部落,早就對脫古思帖木兒的命令陽奉陰違。北元的破滅只會暫時的讓草原陷入混亂,但是並不能夠讓他們變成一盤散沙。”

    無論是什麼樣的混亂,總有重新平穩下來的一天。也就是說,草原對大明的威脅只是暫時隱匿,並沒有徹底的消失。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你有證據嗎?”詹徽見不得韓度侃侃而談的樣子,再加上他本來就和韓度卯上了,自然不會讓他在皇帝面前出盡風頭。

    韓度餘光淡淡的掃了詹徽一眼,雖然和他有着過節,但是韓度並沒有放在心上。直到現在詹徽三番五次的插話,韓度纔對他生出幾分厭惡來。

    “回皇上......”韓度朝老朱拜道。將當初遇到脫古思帖木兒的一幕,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包括脫古思帖木兒差點被部將給勒殺的事情。

    聽到脫古思帖木兒都差點被部將給殺了,或許說如果沒有韓度的出現,脫古思帖木兒鐵定死定了,衆人紛紛交流着眼神,開始意識到事情的嚴重。

    一個部將就敢勒殺皇帝,這北元是這麼弱的?

    這個時候老朱才發現,這脫古思帖木兒在草原上的威望,好似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樣。

    有些疑惑的看了衆人一眼,除了朱標和湯和之外,其他衆人面對老朱都下意識的低下頭來。這些文官又沒有去過草原上,甚至就那詹徽來說,他連戰場都不知道是什麼模樣,他又如何敢在老朱面前信口雌黃?

    老朱沉吟片刻,擡眼看向湯和。

    湯和見此,諾諾兩下,語氣不定的硬着頭皮回道:“上位,臣已經許久沒有入草原了,這草原上究竟變成了什麼模樣,臣也不清楚啊。

    不過,臣以爲,藍玉在金山駐紮過一年的時間,他對草原肯定是瞭解的,不如將他召來?”

    老朱下意識的點頭,的確,湯和什麼都不清楚,問了也是白問。

    可是現在就把藍玉給放出來,好似有些早了點。

    想了一下,老朱還是放棄了湯和的建議,看向韓度問道:“你也不要藏着掖着了,想說什麼就說,朕赦你無罪。”

    老朱的話,正合韓度心意。從草原回來開始,韓度就在一直想着草原的事情。北元雖然滅亡了,但是草原各部的實力尚存。雖然暫時並不能夠對大明形成威脅,但是一旦有人從新將各部族糅合起來,那必然會再次南下侵擾大明。

    沒有辦法,草原生活本就是苦寒無比,食物匱乏,一旦草原恢復元氣,肯定會南下與大明爭奪生存物資。

    “臣以爲,現在還不是大明可以高枕無憂的時候。相反,這個時候大明更加應該趁着草原陷入混亂,更加積極的插手草原。”

    詹徽嗤笑一聲,對韓度的提議嗤之以鼻,語氣不屑的說道:“大明怎麼插手?若是大明不插手,那或許草原各部還會彼此爭鬥,打的不可開交。若是大明派兵前往,恐怕所有部族都會聯合起來一致對外。到時候,咱們恐怕是進退兩難吶。”

    不得不說,詹徽雖然科舉不行,但是他的眼光還是有的。僅僅這句話,就說到老朱心裏去了,引得他頻頻點頭。

    “本侯有說了,是派兵插手草原麼?”韓度詹徽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不再選擇避讓,直接和他針鋒相對起來。

    “想要插手草原,也不一定非要派兵纔行。”韓度展顏說道。

    老朱沉吟着,看了韓度一眼,說道:“有什麼想法,你就直說。”

    韓度點點頭,侃侃而談繼續說道:“千年以降,草原之所以難以被中原王朝所征服,就是因爲草原幅員遼闊,戰略轉移的空間太大。無論是再強盛的中原王朝,想要攻擊草原部族,都不得不面對糧草運送困難的問題。只要這運送糧草的道路一旦被拉長,就會成爲大軍致命的弱點。

    大明想要草原各部徹底臣服,那就只有以強橫的兵力,讓他們不敢冒起反抗大明的念頭纔行。”

    韓度話還沒有說完,詹徽憤恨的指着韓度,罵道:“韓度,你窮兵黷武。要想讓草原各部誠服,只有施以教化。”

    這話其實沒錯,但是韓度就是看不慣詹徽的嘴臉。張口閉口把聖人教化掛在嘴上,他以爲他就是聖人啊?

    “詹大人既然有如此信心,能夠教化草原部族,那要不你就自行請命,前去教化如何?”韓度冷笑着看向詹徽。

    說的比唱還好聽,教化?草原部族從小就只知道打打殺殺,連字都不認識,如何教化?難道還指望一羣文盲,能夠領會聖人的微言大義不成?

    唯一能夠讓草原部族聽懂、看懂的,就是鋼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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