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明煙火 >試探朱允燁!
    朱標只能夠坐在牀榻邊上,韓度用一個枕頭頂在朱標的背後,讓他儘可能的輕鬆一點。

    王鉞安排兩個宦官擡着一張短桌,儘量靠近皇爺,他自己則一手端着硯臺,一手把朱標遞過去。

    朱標就在這樣的情況下,寫下了最後一道影響後世千年格局的聖旨。

    韓度帶着聖旨出宮的一幕,被不少人看在眼裏。

    一個宦官見了,連忙掉頭轉向東宮。

    ......

    韓度剛剛回到府裏沒多久,便有五叔來報。

    “公爺,太子殿下來了。”

    韓度微微一愣,隨後便想起了什麼。

    沉吟片刻,問道:“太子殿下在哪裏?”

    “在公爺書房。”

    “知道了,我這就過去,五叔你先去忙吧。”韓度擺手。

    “好的。”五叔大鬆了口氣,連忙轉身離開,他自己究竟爲什麼會變得緊張,他自己也不知道。

    韓度獨自來到書房,見一道身穿明黃蟒袍的身影站在裏面,?面對牆壁正在看着一幅畫。

    “韓度拜見太子殿下,迎接來遲,還請太子恕罪。”

    聽到韓度聲音,朱允燁轉過身來笑呵呵地擺手:“舅舅快快請起!都是一家人,舅舅何必在意這些虛禮?”

    “多謝太子殿下。”哪怕是朱允燁不在意,韓度還是全了禮數之後,才直起身來。

    朱允燁指着牆上的畫問道:“孤記得這裏原本是一幅猛虎圖吧?現在怎麼換成山居圖了?”

    韓度看着露出懵懂之色的朱允燁,直接說道:“以前我覺得猛虎嘯山林,羣獸俯首很是威風,非常的喜歡,因此把一幅猛虎圖放在這裏。”

    朱允燁瞬間察覺到韓度話裏有話,一邊細細思量,一邊繼續問道:“那現在呢?”

    “現在我覺得猛虎很可憐。”韓度眼睛裏面有着莫名的光彩。

    “哦?可憐?哪裏可憐了?”朱允燁直勾勾的看着韓度問道。

    韓度不閃不避,笑着回道:“猛虎太孤獨了。”

    “就這?”朱允燁怎麼也沒有想到韓度會給他這個答案,反而朝韓度笑了笑道:“牛羊成羣結隊,猛虎特立獨行,自古以來皆是如此。”

    “所以我才說猛虎可憐啊!”韓度輕笑着道。

    朱允燁臉色一變,直勾勾地盯着韓度,問道:“舅舅難道有不同的看法?”

    “當然。”韓度目光平靜,說道:“猛虎因爲千百年來人們告訴它要特立獨行,它便放棄了所有的助力,選擇走向孤獨,難道還不夠可憐?”

    朱允燁低頭沉思,片刻之後擡起頭來,搖頭笑道:“舅舅這是詭辯。”

    “不是詭辯。”韓度長長嘆息一聲,“曾經有位開國之主說過,何爲帝王之術!”

    朱允燁心裏猛然一緊,連去追問那一位開國之主都忘了,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帝王之術幾個字上來。

    “舅舅可願告知?”

    “這有什麼不可以的?”韓度輕鬆一笑,繼續說道:“把好友搞得多多的,把敵人搞得少少的,這便是帝王之術!”

    “這麼簡單?”朱允燁下意識地一愣,甚至都快要笑出聲來。

    在他看來,若是帝王之術這麼簡單的話,那帝王也未免太過不值錢了。

    可是還沒有等朱允燁笑出來,他的臉色卻猛然變了。

    因爲他想起父皇曾經告訴過他的一段話,“允燁啊,你皇祖曾經教導父皇帝王之術,那就是分化制衡。”

    若是在此之前,朱允燁定然會將這分化制衡視爲圭臬,不敢絲毫違背。

    可是在聽了韓度說的帝王術之後,朱允燁有了一個新的想法。“若是真的能夠把敵人變得越來越少,甚至是沒有,那還需要分化制衡嗎?”

    這句話給朱允燁另外打開了一個窗戶,讓他看到了不一樣的天地。而且他越是仔細品味,就越是覺得這句話蘊含着無窮的信息。

    不過現在還不是深思的時候,朱允燁回過神來,暫且將其放到一邊,把注意力集中到此行的目的上來。

    “聽說今日父皇給舅舅下了一道旨意?”

    ?也不怪朱允燁敏感,實在是這個時機出現得太過敏感。父皇拖着病體下的旨意,必然十分重大。甚至朱允燁都認爲,是不是他的地位不再穩固。

    這並不是完全不可能的,因此朱允燁纔會如此的焦急,千方百計地出宮要來找韓度問個清楚。

    韓度一眼看向朱允燁,點頭:“是的。”

    “不知道舅舅可否告知一二?”朱允燁脫口問道,甚至緊張到垂下的右手拇指的指甲,都死死地掐着食指上。

    韓度平靜的看着朱允燁,心裏電轉之間便知道他在擔心什麼。剛剛想要打消他的擔憂,心裏卻忽然冒出一個試探的念頭。

    雖然人性經不起試探,但是不試探一下,又如何能夠知道對方心裏真正的想法?

    於是,韓度話語一轉,反問道:“你想知道什麼?”

    朱允燁臉色猛然一沉看向韓度,語氣沉重地問道:“難道,連舅舅都不願意幫忙嗎?”

    韓度淡淡地搖頭,“不是我不幫你,而是你身爲太子,就應該有太子的氣度和自信。你要堅信你纔是皇上最好的選擇,而不是擔心皇上不選擇你!”

    “自信?”朱允燁長長呼出一口氣,輕蔑地搖頭:“孤當然有自信,但是有自信又能改變什麼?”

    “不!你沒有!”韓度原本還沒有發覺,現在卻無比肯定的說道。

    朱允燁頓時低下頭來,想要開口,卻始終沒有出聲。

    韓度看了他片刻,嘆道:“真正自信的人,根本不會向別人奢求什麼,因爲他們自己就有本事、有能力得到想要的一切。凡是一切把希望寄託到別人身上,皆是不夠自信的表現,哪怕這個別人是你父皇!”

    見朱允燁不說話,韓度又問了一句,“若是這道聖旨真是你想的那樣,你會怎麼辦?”

    “舅舅這道我在想些什麼?”朱允燁不得不開口了。

    韓度神色平淡的道:“皇上在這個時候下旨,的確是能夠勾起你的不安。你不就是怕皇上將皇位傳給其他人嗎,比如朱允煜。”

    “真是他?”朱允燁根本來不及細想,脫口而出。

    “你準備如何?”韓度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不放鬆絲毫。

    朱允燁出現失神,他自己也不知道準備做些什麼。他從出生的那刻開始,就被人告知他是大明嫡長孫,將來是要繼承皇帝位的。

    可若是真的與皇位失之交臂,他能夠做些什麼?是竭盡全力的將皇位搶過來,還是就此放棄?朱允燁不知道......

    只見朱允燁臉色不斷的變換,最後卻平靜下來,神色當中好似有光芒乍現,越來越強烈。

    擡頭望向韓度,平靜的道:“若這是父皇的意思,那孤願意拱手相讓!”

    “這可是九五至尊之位,你可想好了?”韓度追問。

    朱允燁卻好似一柄磨礪而出的寶劍,凝聚着一股堅定的氣勢。笑道:“舅舅說的對,這皇位是父皇的,願意給誰就能夠給誰。本來就不是我的東西,有什麼好想的?”

    韓度認真的看了他片刻,發現朱允燁的確是語出肺腑,沒有絲毫作假。

    ?頓時笑道:“看來你是真正的明白這其中的區別了。”

    朱允燁淡笑着起身,朝韓度拱手道:“今天孤就不該來找舅舅,就此告辭!”

    他已經明白,即便是得到消息最好的辦法也是按兵不動,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迫不及待地跑來找舅舅。

    他能夠得到消息,難道別人就會不知道他前來?

    若是他找舅舅的消息落到父皇耳中,說不定反而會引起父皇的不滿,得不償失!

    可是想明白這一切的朱允燁,也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晚了。這也是他想要告辭的原因,繼續留在這裏不僅沒有絲毫好處,反而還會有不確定的麻煩。

    “等等。”韓度叫住他。

    朱允燁站定轉身,笑着道:“舅舅還有何事吩咐?”

    見他和自己開起玩笑,韓度心裏也是一樂,隨後道:“來都來了,不看上一眼再回去,豈不是虧了?”

    說着,便從抽屜裏拿出聖旨。

    朱允燁看到韓度從桌子的抽屜裏面就把聖旨拿了出來,頓時愣立當場。早知道這東西就放在眼前,他剛纔就應該抽出來自己看。

    看到舅舅將聖旨一點點的展開,朱允燁掃了一眼之後,搖頭微微嘆息。

    “好了,若是你還沒有看清楚的話,就自己拿去看吧。”韓度隨意將聖旨遞到朱允燁面前。

    “不必了。”他繼承了母后的驚人記憶力,過目不忘對於他來說易如反掌。剛纔那一眼,他已經將聖旨的內容全部記下,根本就不用再看。

    】

    “看來孤還是沒有坐大泰山崩而色不變的程度,纔會如此迫不及待地前來詢問舅舅。”朱允燁說着朝韓度拱手一拜,“多謝舅舅提點。”

    韓度微笑着點頭,受了他這一禮,“你能夠醒悟,那就說明我做的這些沒有白費。回去吧,你要相信皇上,更要相信你自己!”

    朱允燁聽明白此話,知道舅舅是在告訴他,與其患得患失的擔心父皇的選擇,不如自己努力變成父皇唯一的選擇。

    “舅舅留步,孤就此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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