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明煙火 >一千八百五十六章苦悶
    “呂兄平日不是見解獨到的嘛,今天怎麼一言不發?”

    兩人正說得起勁,卻忽然發現自己的好友坐在一旁沉默到現在,兩人同時轉頭看過去。

    “呂兄,你是什麼看法?”姓孟的好奇問道。

    姓呂的國子監學子聞言,一直低着低頭緩緩擡起,分別看了兩人一眼。

    低聲笑道:“我能有什麼看法?”

    姓孟的學子露出迷茫之色,按照他的想法,這位呂兄應該出言大力抨擊書院纔對,怎麼會輕易揭過?

    “書院如此鼓吹追逐名利,呂兄難道就不抨擊他們嗎?”

    “是啊!書院此舉簡直是把讀書人的臉面丟進,虧他們不以爲恥反以爲榮,在下覺得咱們應該多找一些志同道合的人,一起抨擊他們!”另外一人怒氣滿滿,揮舞着拳頭。

    呂姓學子靜靜地看着他們,等兩人說完之後,才淡淡地道:“這是祭酒大人考慮的事情,咱們還是不要隨意置喙得好。”

    這話看似有理,也顯得穩重,不過在這個場合說出來,那就代表着反對。

    另外兩人也不傻,自然聽得出呂姓學子的弦外之音,兩人的臉色瞬間一跨。

    “呂兄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也怕了書院?”

    面對兩人咄咄逼人的質問,呂姓學子不惱反笑,“我問你們一個問題,咱們讀書是爲了什麼?”

    “當然是爲了天下黎民百姓。”

    “替皇上牧民。”

    兩人的回答不同,但都差不多是一個意思。

    呂姓學子既不點頭

    ,也不搖頭。

    如此態度讓兩人神色不由得難看起來,質問道:“呂兄有何高見?”

    呂姓學子朝兩人7一笑,伸手安撫一下,“兩位仁兄不必如此惱怒,且先聽在下一言。”

    兩人仍然是滿臉怒氣,對視一眼紛紛點頭,“好,你說!”

    呂姓學子這才搖頭道:“在我看來,咱們讀書也不過是爲了求官而已,和書院學子求財沒有什麼兩樣。所以,大體必不去嘲笑他們。”

    “大家都是衝着名利去的,誰也不必誰高貴。”

    兩人聞言臉色大變,沉吟半響之後,眼神複雜地看着呂姓學子,“呂兄你這可是犯上之言啊,有違師長的教誨。”

    “是啊,呂兄。這話在咱們三人當中說也就罷了,可千萬不能在外面說啊!”

    “多謝兩位兄臺提醒,在下省得。”雖然話是這麼說,不過呂姓學子卻滿臉不在意,“不過教誨歸教誨,難道師長們就不爲名利了嗎?”

    直接說師長的不是,這呂兄的膽子也太大了吧?

    不過兩人都沉默聽着,沒有出言阻止,更加沒有跳起來反駁。

    國子監那些博士、助教、主講雖然時時刻刻把淡泊名利掛在嘴邊的,但是等到有機會升遷的時候,卻一個比一個躥得快。

    每個人都想要往前靠,根本沒有人甘心落於後面。

    所以呂姓學子的話雖然有些不敬,但也沒有說錯。

    “呂兄,這話到此爲止吧!”兩人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勸說道。

    呂姓學子呵呵笑了起來,只是笑容裏面有着溢出來的苦澀,“我也就只是在你們面前發發牢騷而已,你們真以爲我傻啊?”

    “發牢騷好!以後你有不順心的地方就和咱們說,保證從頭聽到尾不帶反駁的。”

    “對!但是呂兄,這些話可千萬不能讓別人聽去!來來來,喝酒,喝酒!”

    兩人都被呂姓學子的話嚇得有些心驚膽戰,連忙端起酒杯轉移話題。

    呂姓學子搖頭端起酒杯,三人碰了一下,隨後一飲而盡。

    正當兩人以爲這件事已經過去了的時候,呂姓學子又開口了。

    只見他目光看向書院方向,“你們老實說,那十萬貫獎勵你們心動不心動啊?”

    怎麼又來了?

    兩人只好把再次端起的酒杯放下。

    “心動又能怎樣?”孟姓學子想要勸說一番,“剛纔你也聽說書人說了,想要得到獎勵可不是簡單的事。”

    “就連絕大多數書院學子都得不到,就更加別說是咱們了。”

    “是啊,呂兄!”另外一人也點頭附和,“錢誰不喜歡?可那也要能夠拿到手裏纔算,臨淵羨魚沒有半點用處。”

    這個道理誰都懂,不過當聽到書院有三人得到十萬貫獎勵的時候,心裏還是免不了一陣羨慕。

    “不知道你們是爲何讀書的。”呂姓學子微微一嘆,“不過我記得當初爹之所以竭盡全力要供養我讀書,就是爲了我能夠光宗耀祖出人頭地。”

    “可是寒窗苦讀十年,咱

    們也只能在國子監裏面熬着。究竟什麼時候能夠高中,心裏真是一點把握都沒有......”

    聽到呂姓學子的話,其他兩人紛紛放下酒杯,神色當中滿是傷感。

    科舉就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能夠金榜題名的只是極少數,大多數都只會得到一個名落孫山的苦果。

    皓首窮經啃了幾十年的經史文章,最後卻落得一個一事無成的下場,這種結果,誰能夠甘心?

    而且更加關鍵的是,哪怕你是少年成名的神童,也未必就能夠保證可以高中。

    讀書可是非常花錢的事情,筆墨紙硯書脩這些都是錢,再加上還需要幾十年如一日的不斷投入。對於普通百姓之家來說,讀書和打賭沒有什麼兩樣。

    賭贏了,自然光耀門楣。

    但若是賭輸了,那就血本無歸,把幾代人的積累一朝葬送。

    三人的心情都十分低沉,想要考取功名的渴望和家裏的壓力,已經讓他們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們都不知道,若是下一科還不能高中,究竟該用什麼臉面回去見父老鄉親。

    “有時候我都羨慕書院的學子。”呂姓學子發出一聲長嘆,頓時吸引兩人的目光。

    “他們即便是沒有考中,也能夠一展所學,甚至薪俸比六品都高......”

    呂姓學子在想,或許他當初選擇了書院的話,哪怕是名落孫山,能夠拿到這麼高的薪俸,也能夠對父母有一個交代了吧?

    畢竟金榜題名太過虛無

    縹緲,而薪俸卻是實實在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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