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賢滿臉尷尬，咳嗽兩聲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還沒有造好......”
韓度看着堆滿長桌的大大小小零件，粗略看上去起碼有幾百個。不由得詫異問道：“這麼多零件還造不出來？”
韓度記的鐘表的確是比較複雜，零件也很多，但是應該不至於複雜到這種程度吧？
孫賢滿臉羞愧地站在一旁，有些不敢擡頭看先生，拱手道：“學生讓先生失望了......”
“老師，其實也不怪孫師兄，實在是想要把這水運儀象臺造得小巧,難度非常的大。”于謙怕老師誤會孫賢，連忙站出來替孫賢說話。
韓度越聽，心裏越覺得不對勁。連忙擺手打斷于謙，問道：“等等，你們究竟想要造個什麼東西？”
聽先生提到要造的東西，孫賢頓時精神一振，連忙解釋起來：“當然是造水運儀象臺啊，不過我們造不了欽天監那麼大的，所以我就對照欽天監的水運儀象臺，縮小造個小的......”
“停停停......”韓度聽得直嘆氣,還沒有等孫賢說完，就伸手打斷他的話。
孫賢不明所以連忙停住，滿臉不解地望着先生。
于謙也好奇地看着老師。
韓度看了兩人一眼，神色古怪地問道：“所以，你們是想完全照搬水運儀象臺？只是把它縮小而已？”
孫賢和于謙面面相
覷，並沒有覺得這裏面有什麼不對勁。
韓度看兩人的神情就明白了，自己猜對了，他們就是這樣打算的。忽然之間，韓感覺有些頭疼，下意識地伸手在額頭上按了按。
還是于謙反擊迅速，他察覺到老師的態度不對,似乎並不看好他們的做法。
“老師，我們做錯了？”
韓度重重吐出一口氣，看着兩個自己最得意的學生和弟子，剛要開口卻忽然頓住。
不得不說他們的想法是很好的，只是思路還不夠開闊。若是自己說得太過直白，恐怕會打擊到兩人的信心。
於是韓度換了一種態度，笑了笑說道：“也不能說是錯的，只是......”
“只是什麼？”孫賢焦急地問道。他爲了造這水運儀象臺可付出太多的心血，經常通宵達旦地熬夜不說，甚至到了夜不能寐的地步。
若是這水運儀象臺真的造不出來，那對孫賢的打擊就太大了。
韓度看到了孫賢神色裏面的緊張和惶恐，立刻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笑容，說道：“不用緊張，沒有你想的那麼嚴重。”
清了清嗓子，韓度才低頭看着滿桌子的零件，大聲說道：“你們想要把水運儀象臺這樣的計時器做小，這個想法很好。”
“計時器？”于謙兩眼一亮，嘴裏小聲唸叨：“記錄時辰的機器，的確是個好名字。”
孫賢沒有說話，他微微低頭，覺得還是水運儀象臺這個名字好聽。不過他也好奇問道：
“先生真的認爲這是一個好想法嗎？”
到現在孫賢心裏都還沒有底氣，因爲他自己也不知道把水運儀象臺變小之後有什麼用。他只是在欽天監看到水運儀象臺，便想要擁有一個。而機械作坊這邊卻沒有那麼大的地方去修建欽天監那樣的水運儀象臺，他纔想着造個小的放在機械作坊裏面。
“當然好。”韓度讚歎道。
見兩人不解，耐心地給他們解釋：“自古以來，時間從來都是朝廷的特權。其他人想要清楚的知道時間，都只能通過欽天監的通告。”
“若是咱們把這個東西做小，然後每家每戶裏面掛上一個的話......”
“那就大家都不用等打更人報時辰了，隨時隨地都可以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于謙一拍手，高興地說道。
“哎！說得好。”韓度朝着于謙一指，連連誇讚道。
顯然相比起于謙，孫賢更加了解韓度的真實想法。只見他略微皺眉，沉思片刻之後說道：“這東西如此稀有，又這麼複雜，應該造價不低，尋常百姓應該買不起吧？”
韓度只是笑着看了孫賢一眼，沒有解釋。
尋常百姓當然買不起，韓度從來就沒有把東西賤賣的習慣。這鐘表造出來就是要賺大錢的，怎麼可能賣便宜了？
況且尋常百姓怎麼會對時間感興趣，他們大多數人都是日出而作
日落而息。聽打更得唱和，也只是他們派遣寂寥的辦法而已。
沒有百姓會爲了一點虛無的時間花錢的。
而且百姓買不起有什麼關係，反正韓度也沒有想過要把這東西賣給百姓。
相比起百姓，達官貴人對鐘錶的興趣會大得多。首先這東西以前從來沒有，是絕無僅有的。其次這東西可以用來彰顯他們的身份。
即便是他們沒有這個概念，但是韓度可以植入他們的腦子裏啊。只要讓那些達官貴人把這個東西當作身份的象徵，那就不愁不能發財。
韓度也沒有在意，繼續說道：“賣的事情往後再說，現在咱們還是想想該怎麼才能把它造出來。”
孫賢和于謙對視一眼，同時點頭。的確，現在最緊要的是把它造出來。造出來之後想怎麼弄都可以，若是造不出來現在計劃再多想法再多也毫無意義。
“請先生指點。”孫賢一想到先生會參與進來就格外的興奮，甚至有種勝利在望的感覺。
畢竟不管什麼事情，只要是先生出手就沒有不能手到擒來的。
于謙也饒有興趣地看着老師，他很想知道老師的想法究竟是什麼，這對他向老師學習極爲重要。
韓度示意兩人一左一右坐下，正色道：“首先，你們的想法就有問題。”
聽到先生說他的想法錯了，孫賢不僅沒有生氣，還誠懇地點頭：“學生洗耳恭聽。”
“我說過，你們想把水運儀象臺造得小巧的想法
很有新意。不過難道你們就沒有想過，水運儀象臺爲何要造那麼大？”
這句話把孫賢幹沉默了，他認真思考片刻還是想不到答案，不由得擡頭望向于謙，希望能夠從他身上有所收穫。
可是于謙也微微搖頭，示意他也沒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