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于謙對老師的反應十分詫異,他苦笑着低頭道:“老師,你要是想要罵,甚至是打我,弟子都認了。你這樣,老師你可不要嚇弟子啊!”
于謙在計劃出海的時候,就知道老師肯定會暴怒不已。他早就準備好將來回到大明,被老師狠狠打一頓出氣了。
可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老師不遠萬里地追到了新明。在這新明京城門口把他堵住之後,竟然沒有罵他,反而說他做得好?
韓度微微搖頭,揹着手朝于謙說道:“爲師說的是實話,你的確是比爲師厲害。當初爲師若是能夠把所有人都活着帶回去,那該多好啊......”
于謙瞬間明白什麼了,擡起頭看了滿臉悲切的老師一眼,心疼地道:“老師,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
韓度乾笑一下,用手在左右眼角擦拭了一下。他知道于謙的話沒錯,可是人越老,似乎就越是懷念曾經經歷過的事情。尤其是當初他帶着幾艘船追擊,結果卻一大半都葬身在風暴當中,讓韓度難以釋懷。
朱瞻基也認爲韓度從大明追于謙追到這裏,肯定會對於謙大發雷霆的。看到韓度竟然絲毫沒有責怪于謙的意思,他也是十分詫異。
不過,這對他來說是一個再好不過的結果!
“公爺一路奔波,恐怕早就累了吧,不如先去孤府上休息一下?”朱瞻基笑着道。
韓度笑着看了他一眼,卻冷冷地道:“本公到了十幾天了,早就休息夠了,還休息什麼?”
“啊,原來是這樣......”朱瞻基面對韓度還是有些心虛。
韓度卻沒有絲毫放過他的意思,厲聲喝道:“你真是好大的膽子,竟然敢矇騙于謙來新明!”他可以看到弟子活着,而不和弟子計較,但是韓度一定要追究朱瞻基。
若不是他蠱惑于謙,自己那麼聽話的弟子怎麼可能會瞞着自己來新明?還九死一生,差點連命都沒了。
朱瞻基尷尬一笑,本來他是想要狡辯一二的,可是當他看到韓度怒氣勃發的眼神之後,忽然改變了主意:“沒錯,的確是孤蠱惑於兄來新明的。反正孤現在就在這裏,公爺要打要罰,孤都認了!”
“好!”韓度冷冷一笑,朝于謙伸手道:“把刀給我,老夫這輩子打過的龍子龍孫也不少,不多你一個!”
朱瞻基聽了一愣,他這纔想起來韓度是真的打過啊。當初藩王在書院求學的時候,哪一個沒有被韓度打過?就算是他爹,都被打得不輕。
現在想要打他,根本沒有絲毫猶豫!
于謙握着刀鞘,沒有給老師,反而勸道:“老師,其實也不怪殿下,主要是弟子想要來新明看看。不是常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嗎?”
“給我!”韓度再次喝道。道理歸道理,但是卻不妨礙他找朱瞻基出氣。
“公爺,你真打啊!”朱瞻基眼看着刀鞘就要落下,連忙後退一步閃開,轉身就跑。
韓度卻站在原地,沒有去追朱瞻基。轉頭朝于謙道:“看到沒有,這小子根本就不想他平常表現出的那麼純良。這就是一個奸詐狡猾,假仁假義之徒!”
韓度知道于謙既然能夠瞞着自己跑來新明,那就是肯定信了朱瞻基蠱惑他的話。自己現在就算是要把于謙帶走,于謙肯定都不會跟着自己回大明的。
只有讓于謙看清楚朱瞻基的真面目,不再信他那些鬼話,于謙纔會跟着自己離開。
朱瞻基剛剛跑出去幾步,聽到韓度的話之後,頓時明白他上了韓度的當了。
連忙又跑回來,苦笑着說道:“公爺,你剛纔那樣子太嚇人了,孤能不跑嗎?”
說着,朝着于謙看了一下,繼續說道:“再說孤可沒有蠱惑於兄的意思,孤和於兄說的都不過是新明的見聞罷了。”
“是的,老師。的確是弟子想要來新明看看,不關殿下的事。”于謙不僅沒有懷疑朱瞻基的話,反而還幫着他向自己的老師解釋。
韓度看了于謙一眼,微微搖頭無奈地嘆了口氣。現在於謙中毒太深,一時之間根本不可能醒悟,也只能慢慢等到時間長了之後,他自己領悟了。
不過韓度還是看了朱瞻基一眼,搖頭嘆道:“你的確是絕頂聰明,論英勇善戰,你不比你爺爺差;論假仁忠厚,你比你爹有過之而無不及!”
“公爺,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朱瞻基滿臉苦笑,他從小聽到誇他的話,耳朵早就聽起繭子了。可是他還真的沒有聽過像韓度這樣,當面罵他的話。
更加關鍵的是,他還不能反駁。
“老師。”就連於謙都對老師的話聽不下去了,連忙提醒。
韓度卻沒有去理會於謙,上下打量朱瞻基一眼,繼續道:“可是你要記住一句話。”
“孤洗耳恭聽!”朱瞻基雖然知道韓度不可能對他讚譽,但他還是微微拱手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天妒英才!”韓度的臉色變得鄭重,伸出一根手指朝着天上指了指,嘆道:“你這樣聰明,若是你不積累德行的話,恐怕是難以長壽!”
朱瞻基雖然早就認爲韓度不會有好話,但是他也沒有想到韓度竟然會當面說出這樣近乎是詛咒的話。
什麼叫難以長壽?這不就是在詛咒他早死嗎?
“老師!”于謙都聽不下去了,連忙出聲打斷。
韓度卻沒有絲毫表示,只是雙眼緊緊地盯着朱瞻基。
于謙無奈,只好連忙朝朱瞻基解釋道:“殿下,老師不是有意的......”可是他的解釋卻十分蒼白無力,甚至於謙都不知道該如何向朱瞻基解釋。
朱瞻基盯着韓度,說實話他聽到韓度這樣詛咒他,要說心裏不生氣,那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