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聲竟然在菜已經上來後，仍舊覺得玄幻，她一個人，和頭牌一個人，面對面坐着喫醃篤鮮t t。她想要淡定大氣不走神，可是這是純純粹粹的第一次見面啊顯然那次在超市裏抱着狗看他買單的晚上，絕對算不上是真正接觸過。
醃篤鮮是她最愛的菜，每年等到天寒地凍才能喫，絕對是顧聲最美妙的期盼。
然後
好吧，最美妙的美食和最美的聲音，坐在一起了
她用筷子戳着面前的筍，第一次和非同學非親戚類的男生喫飯，要說什麼呢t t
她擡頭。
頭牌恰好在夾菜，看了她一眼：“怎麼了”
沒怎麼t t，就是頭牌你不覺得第一次喫飯就這麼安靜和諧，也不說話，真心好嗎，真心不尷尬嗎顧聲脫口而出：“這裏做的，很好喫。”
莫青成笑了笑：“這裏的東西是很好喫。”
真是個簡單幹淨的地方，而且就在錄音棚附近，走路來也不到十分鐘肯定是莫青成他們經常來光顧的地方吧
“我很喜歡喫醃篤鮮。”莫青成忽然告訴她。
“我也是，”顧聲附和，“不過大多時候，都是爸媽在家裏給我做着喫，很少出來喫。”
“我父母工作很忙，”他隨口說，“好像從來都是我自己做。後來畢業了，和絕美住在一起，有時候懶得做了，就一起出來喫。”
好可憐t t
明明人家坐着都比你高那麼多顧聲你這種看流浪貓的心情是腫麼回事她低頭，繼續喫繼續喫。
“你試着做過嗎”莫青成的聲音，溫暖柔和，就像是飯桌邊的老友閒談不對，真的是飯桌邊的閒談，可惜不是老友。
顧聲搖頭。
“非常簡單，”他理所當然給她又講起了菜譜，顧聲竟然也就理所當然地聽下去了，“鮮筍塊事先用熱水焯一焯，然後用冷水泡一泡鹹肉和扁尖，去掉一些鹹味。”
她點頭，聽得認真，一是爲了菜譜，一是爲了這美膩的聲音。
莫青成把嫩些的筍尖，挑到她碗裏，慢條斯理地繼續講着：
“在冷水裏加蔥段和姜，燒開後加入鹹肉和排骨，不過我也喜歡加鹹豬腳，大火燒開後撇去浮沫，煮二十分鐘到半個小時，”他邊回憶，邊說，“加扁尖和鮮筍，等到湯汁變得奶白了，再轉小火燉一個小時左右。”
“還有百葉結呢”顧聲提問。
他笑：“別急。”
我不急
莫青成：“最後百葉結，小火燉一刻鐘，撒上小蔥，就可以出鍋了。”
她嗯了一聲。
用勺子喝着湯，美食加美聲，實在是太享受了
她喫得差不多了，覺得整個身子都暖了，莫青成已經招呼服務員過來買單。服務員笑着走過來，邊把結賬單的夾子遞給他，邊說：“這也是和你一樣，是配音演員看起來好小啊。”
莫青成拿出錢，放到她的夾子上：“不是，還是學生。”
顧聲對服務員笑笑。
看起來還真是熟的不能再熟了，估計頭牌平時配音叫的盒飯，都是這家的吧
“噢~”服務員領悟了某種精神。
莫青成默認地笑笑。
顧聲在他們無聲交流裏，真心是尷尬死了。
“穿衣服吧，”莫青成已經站起身，拿着自己的衣服說，“到你學校還有些距離，我們可能要快點走了。”說完，又理所當然地拎起了她那個又重又鼓的書包。
顧聲忙站起來，想說，還是自己揹着吧。
這話剛從舌尖裏打了個轉，要說出來，就聽到門口一陣歡笑聲
各位大人你們要
不要都把這裏當食堂啊，偶爾換個口味好嗎
“莫青成”斐少大笑一聲，“你不是送人家回學校嗎怎麼送了四五十分鐘了，還在錄音棚附近轉悠呢
“不許拆穿我們傾城傾國頭牌大人，”豆豆豆餅笑嘻嘻扯下自己的圍巾：“好喫不，聲聲，這裏東西味道不錯吧”
顧聲都不敢開口說話了，就嗯了聲。
“醃篤鮮”k走過來，掃了一眼，“頭牌你太不仗義了我這兩天一直和你說我想喫醃篤鮮啊，你都不肯陪我喫”
絕美非常正經搭住他的肩：“有聲聲了，誰陪你喫飯”
大家說得歡樂。
那服務員更聽得笑開了花。
顧聲窘的已經想死過去，悄悄看頭牌，輕聲說：“我們走吧”
他笑了笑：“好，”他看了看絕美，“走了。”
絕美給了一個，兄弟你隨意來去，我絕不阻攔的表情，隨手就拉出來一把椅子，坐在大圓桌旁邊：“都坐下來坐下來，我們就當沒看見莫青成啊，別讓人家聲聲尷尬，下次不敢來了”
t t這也能裝的嗎
再說，絕美大人你們吐槽都吐完了，痛快了才發現我尷尬嗎
頭牌也頗爲無奈地拍了拍絕美的肩膀，帶着聲聲走了，留下一幫人歡聲笑語的，繼續點菜喫飯。
兩個人順利等到公交車，晚上八點多的時間，人不多，後半截車廂都沒有人。兩個人坐在公交車最後一排，整整一排六個座位，也只有他們兩個人。
“你唱歌這麼好聽，爲什麼從來不唱歌，只配音呢”這個疑問，顧聲壓在心裏好久。他倒是不覺什麼：“唱歌比較費力氣。”
好吧。
公交車拐過一個路口，這段路程纔剛開始。
她不知道和莫青成說什麼，總不能一直說錄音的事情吧
可是除了唱歌配音這些東西，她也是在不知道和頭牌說什麼。
總不能說明天早上兩堂課，又是那個一講課就能讓人睡着的老老師吧不過令人欣慰的是，頭牌終於不用幫她拎着那麼重的書包了，而是放在了身邊空位子上。起碼她不用內疚了。
顧聲思路開始無限發散，研究起如何能在下車第一時間搶到自己書包，不讓他真的幫自己拎到宿舍樓
忽然有，淡淡的聲音。
很輕很慵懶，低沉婉轉地哼起了歌。
她意外看他。
他也看她，漆黑上揚的眼睛裏有着淡淡的笑意，就這麼隨意哼唱的。
公交車廂這種空曠的空間裏，不太容易傳到前車廂，所以，此時此刻就只有她能聽到莫青成哼的這首歌未央。很適合夜晚的一首歌，安靜聽着，有種老上海的慵懶奢靡感。
車因爲紅燈而停下來。
他的哼唱卻沒有停下來。
顧聲覺得自己聽得快窒息了，太美的聲音了
她很快就轉過頭，繼續死死盯着窗外。
“是誰還留戀的吟唱
那首熟悉的歌未央
燈光已熄滅
人已散場
思念繼續糾纏
我是隨波逐的浪
偶爾停泊在你心房
放不慢腳步
只能匆忙
轉瞬間已越過海洋
”
她這麼聽着聽着，就想，真是個幸福的夜晚啊。
這麼美的聲音，唱着這麼好聽的歌。
t t如果能錄下來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