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隱匿在黑暗之中,只見身材魁梧,立於大壩蓄水沿上,身形因傷微晃。
此處三面環山,這唯一的出入口也已被龍阿爺帶人堵死,他周身嗜殺的氣勢仍極爲迫人。
僵持已久,並不是良計。
龍阿爺看了一眼龍吉,龍吉隨即會意,往前走了兩步,對着黑衣人喊道:“三哥,此次你越境已經違反了當初的約定,按規矩,你得留下一條命。”
被稱作三哥的男人動了動脖子,咔咔作響,他似乎是歪頭看了一眼說話的人,藉着微弱的月光確定了人,“龍吉,看來你近幾年功夫長進了不少啊!”
他身上這傷就是從頂樓滑下來時被埋伏在醫院外的龍吉搞的。
雖然他是先後和宋一謝初交手導致傷了元氣,但這三年來,能傷他得人還沒有過,龍吉,他記住了!
“不過,就憑你們,也妄想攔我?”
他冷冷地掃了一眼對面衆人,語調輕揚詭異,滿是嘲弄,更是毫無被圍堵得絲毫自覺。
龍吉沒有迴應,也輪不到他迴應。
龍吉退回到了龍阿爺身後,漠然地看着他。
“妄不妄想的,總要先試試。”
隨着龍阿爺柺杖落地,身手十幾人齊齊出動,往三哥所立之處奔去。
一時間,水花四濺,勁風成光,冷白化影,除此之外,沒有一絲聲音。月光悄無聲息地隱至烏雲之後,此地儼如人間煉獄。
“阿爺!”龍祥急切地喊了一句。
龍吉再次站了出來,“阿爺,讓我去。”
龍阿爺擡頭望着突然出現在水電廠上空的直升機,瞳孔猛地一縮,怎麼會…他怎麼會悄無聲息出現在這裏……他完全沒有收到任何消息......
只見機艙內一銀髮少年斜倚着艙門,杯中紅酒微微晃着,在夜色下瀲灩,此情此景,他俊美似妖。
“突突突——”
槍聲緊密地掃下來,水猶如半江瑟瑟半江紅,三哥趁亂迅速往上游游去,攀上了直升機垂下的繩索。
“龍阿爺,後會有期!”
爬上飛機的三哥囂張地朝着龍阿爺招手,表情無比嘲弄。
直升機漂亮地打了個旋兒,往來時的方向飛遠了,只餘下圈圈漣漪,久久不散。
隨着直升機的離開,神經緊繃地龍阿爺驟然放鬆,整個人都直直地向後倒去。
“阿爺,你怎麼了?”
“阿爺——”
“……別管我,快!”龍阿爺死死抓住龍吉龍祥的手,“快報警!”
……
………
直升機上。
三兒呸地一聲吐了口血水,將給他包紮的醫生推開,坐到了宋予塵身邊,“哥,你怎麼親自來接我了?”
宋予塵將紅酒一飲而盡,食指輕輕一觸,抵在了三兒的太陽穴,“三兒……”
指尖冰涼的觸感讓三兒身體一僵。
“今天是你第一次失手!”
“哥,今天是意外,我沒想到她會在醫院。”
三兒語速很快,額間有抹汗滴了下來,溼了鬢角。
宋予塵擡起眼,“說說!”
三兒緩緩吐出一口氣,開始交代:
“差一點,只差一點我就能殺了謝初。”
“差哪一點?”
在宋予塵的角度,玻璃折射出冷銳的光,照得他的臉部線條極爲妖豔。
想到這裏,三兒還氣呢!
“我開始不知道是她,但是她肯定認出我了,要不然憑他們不可能反應這麼迅速,她下手可真是完全沒念舊情,之後又不顧一切地救了謝初,我一氣之下就不小心將她腿弄骨折了。”
“這樣啊!”
宋予塵將酒杯交給一旁的傭人,再示意他打開機艙門。
三兒懵了:?
宋予塵突然拎起三兒的領子跟領狗子似的拎着他去門邊,這樣的姿勢三兒根本無法呼吸,但他根本不敢反抗。
從他當時聽到宋一的名字開始,他就知道自己完了。
砰——
宋予塵直接將人踹了下去,聲音極冷地說道:“下去撿他。”
舉着繃帶的醫生:“…………”
他懷疑老闆是在考驗他的技術,但是他沒有證據。
“不顧一切?”宋予塵擦了擦手,“他也配?”
……
………
醫院裏。
謝初等宋一從急救室出來,去了一趟檢查室,讓醫生給他上了肋骨固定帶,出來後就往宋一的病房走去。
他在病房外定了定,問旁邊的警衛,“怎麼樣?”
警衛立定說:“醫生剛纔來看過,說一切正常。”
謝初點點頭,“辛苦。”
隨即推開門走了進去。
“醫生說她有輕微腦震盪,今天晚上需要多……”跟在身後的警衛聲音戛然而止,“這……這人呢?”
他看着空蕩蕩地病房已經懵了。
“我一直守在門外,沒有人出去過啊,這人怎麼可能憑空消失呢?”
“你剛纔離開過嗎?”
謝初看了一眼掉落在地上還在冒水的針頭,又伸手觸摸了一下病牀,還是溫熱的,應該剛走不久。
那警衛在旁邊抓耳撓腮,終於想起來他確實是離開過一次。
“醫生來查房的時候我去了一趟廁所,但是我回來的時候明明醫生還在啊!”
“還在?”
謝初動作一頓,奇怪地看向他。
“對啊,現在大家都在現場,我一個人守在這裏,要不是因爲醫生過來,我是不敢離開的。”
所以,這人是怎麼消失的?
沒道理醫生髮現病人不見了不告訴他啊!
謝初看了一眼密閉的門窗,目光最終落在洗手間,他緩緩走了過去,將門推開,只見一個穿着病服的女人暈倒在馬桶旁邊,額頭下墊了一卷紙,就這麼乍一看,似乎還挺貼心。
不是那個來查房的醫生又是誰。
警衛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謝初越來越鐵青的臉色,他覺得他真的完了。
……
…….
高速公路上。
一輛共享汽車馳騁在濃濃夜色裏,在超了一輛大貨車後,宋一才終於將她手背上幾乎快滴落到方向盤的血跡擦了。
她順便敲了敲腕錶,“小黑,定位關了嗎?”
“已經關了,姑奶奶。”小黑的聲音有一些停頓。
“怎麼?”
“剛纔……剛纔阿爺傳消息過來說,說那個人回國了!”
“滴——滴——”
一道刺耳的車鳴將宋一拉了回來,她剛纔不知不覺壓線行程,差點導致後車撞上護欄,罵罵咧咧地聲音飄了過去,也將宋一拉回了現實。
“姑奶奶,您沒事吧?”小黑忙問道,他聽到剛纔那道尖銳的聲音了。
“沒事。”
宋一一腳油門踩上了快車道,車窗映着她的臉慘白如雪,她捏緊了方向盤,強迫自己將腦海中那些記憶甩掉。
二十分鐘後,她開車下了高速,將車子停在沅江上游村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