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那聲“玖兒，我愛你”。
他睜開眼的時候天已經大亮，有陽光透過窗臺和門縫射進屋子裏，帶着暖人的光暈，但是身側沒有人。
他不想起來，愣愣的看着緊閉的木門。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眼睛都有些酸了，那道門才緩緩打開。
劍尋逆着光出現，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提着幾束油菜花:“我去買了點喫的，路過花田採了點油菜花，你說，能種的活嗎？”
“能的吧。”
於是他就笑着進了屋，把食盒放在他手中:“你先喫，我去把油菜花種在門外。”
“嗯。”
食盒有些舊，裏面只裝着兩個饅頭，但玖天卻喫得很香。
這樣的日子不過持續了三天，玖天就接到了唐家堡發來的任務。
“劍尋，我去做個任務，你是回純陽還是在這等我？”
劍尋眉毛微揚:“我當然是，隨你一起。”
唐門弟子做任務，還真沒帶過外人一起，不過，玖天沒有拒絕。
“好。”
任務目標現在在揚州城，是一個官員，武功不高，但身邊有許多武功高強的護衛。
資料上說，他要去七秀坊觀看劍舞。
玖天和劍尋到揚州的時候，任務目標已經坐上了去七秀坊的船。
“今天是十五，七秀坊會在水雲坊以劍舞會四方之客，目標顯然是要去賞劍舞的，”劍尋低聲道，“官員達貴、江湖豪俠、文人雅士都會在，要等他從七秀坊出來嗎？”
玖天握着千機匣的手緊了緊:“不等，我們去七秀。”
欣賞劍舞之時，目標的防守興許會露出破綻，但離開七秀坊的路上，一路都是水路，不好設伏，等他們回到揚州城，恐怕那些客人也都一併到了，難保不會有人多管閒事。
再尋找機會，就難了。
倒不如在大家沉浸在劍舞之時，一擊必殺，再脫身。
“我獨自埋伏，你就在場中賞劍舞，和我一起的話，你會把我暴露出來。”
他設伏，可是要隱身的。
“好，我不會給你拖後腿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
……
陸陸續續有客人登上了水雲坊，而玖天和劍尋也與其他人走到了一起。
不是每個人都有座位的，而沒有座位的，就只能站在外圍觀看了。
劍舞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了臺子上。玖天就是這個時候不着痕跡的後退，隱身到了高處，調整好千機匣的位置，一動不動的盯着任務目標。
任務目標坐在臺子前，身邊兩個護衛敬業的站着，暗處還有其他護衛嚴防死守着。
他沉住氣，直到劍舞到了高潮，叫好聲此起彼伏，就連目標的護衛也分了些神看往臺上時，他的追命箭才射了出去。
連結果都不看，他直接轉身大輕功離去。
目標武功不高，追命一出，必定不會失手，他必死無疑。
給劍尋傳音揚州城見，他一刻不停的施展輕功離開。
直到到了揚州城，他的氣力值堪堪用盡，目前身後沒有人追上來，他才進了個酒樓，點了酒菜，坐在窗邊易逃離的位置，不動聲色的觀察着碼頭的方向。
“目標中了一箭當場就死了，引發了騷亂，那些護衛要七秀坊給個交代，七秀弟子維護好了秩序，這才穩住了場面，”劍尋笑道，“客人中還有兩個唐門弟子，一見目標死於追命箭，立刻隱身遁了。”
玖天也跟着露出了笑意:“這個任務，着實簡單。”
劍尋伸手把他抱在了懷裏:“這個任務簡單，下次呢？玖兒，你不能換個……”
“不換，”唐門弟子們雖分工不同，但也不是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的，玖天皺了皺鼻子，“你身上怎麼有脂粉味？”
“騷亂的時候有個七秀弟子撞到了我，我扶了他一把。”
“哦，你去過唐門嗎？”
“沒有。”
“去不去看看？”
“玖兒的門派，爲夫當然要去。”
唐門。唐家集。
“小玖回來了？”
“小玖。”
“是小玖啊。”
“小玖還帶了朋友了？”
唐家集攤位上的人大都認識玖天，他一個個的迴應他們的話，十分耐心，最後纔跟劍尋說:“你就在唐家集等我，我晚點來找你。”
“你要去逆斬堂？”
玖天回頭望他。
劍尋頓了頓:“我只是擔心，逆斬堂都是追殺叛徒或者接最危險的單子，你這次的任務這麼簡單……”
“閉嘴，”玖天望向了周圍，不確定有沒有人聽到，但還是隱而不提，沒有追問，低聲道，“你四處逛逛，就在外堡，別妄圖進入內堡，內堡十步一哨，五步一機關，你……”
劍尋苦笑:“你想多了，逆斬堂的名聲我也只是從我一個親友那裏聽來的而已，我只是擔心你，別無他想，你走吧，我哪兒也不去，就在這等你。”
“劍尋……”
“沒關係。”
玖天看了他一眼，還是轉身離開了。
唐門逆斬堂。
唐懷智面無表情，沉聲道:“覆命？你可還記得唐門禁殺令？”
玖天跪下，毫不猶豫道:“老弱孤獨不殺、幼小無依不殺、忠良仁義不殺、正人君子不殺。”
“那你可知你在七秀坊殺的那個官員，就是忠良仁意！”
玖天冷汗滴下，不可置信的擡頭:“我是接到任務才……”
“誰給你下的任務？”
“難道不是……門裏嗎？”
“拿來。”
玖天僵硬的掏出了懷裏的任務卷，遞了過去。
一拿到手，唐懷智打開只看了一眼就扔到了地上:“任務卷沒問題，但這不是逆斬堂發出的任務。”
玖天聲音微顫:“那？”
“出了叛徒，我不知道他爲何要偷了空白任務卷給你發這個任務，現在你有了新的任務，”唐懷智的聲音不容置疑，“追殺逆斬堂叛徒唐曉澤。”
“……是。”
這一聲是，玖天說得格外艱難。
從逆斬堂離開，清風吹過，他才抹去了頭上的汗珠，眼神有些飄。
小澤他，怎麼會叛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