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不要再逼我了。”他痛苦的雙眼裏成了死灰。
夏小星發不出聲音,眼淚往下流。
是他在逼她……還把她逼上了絕路。
司凌夜悲傷的眼眸裏噙滿了寒冰,他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一定很可怕。
他抽出了枕巾,塞進了夏小星的嘴巴里。
又在快速間,拉直了被套,卷擰成一股繩子,圈套住夏小星的手,讓她像是砧板上的魚肉,牢牢地被禁錮在病牀上。
除了這種極端的方法,他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夏小星的睫毛顫了顫,酸澀冰涼的眼淚蜿蜒而下。
隔着嘴巴里的東西,病房裏迴盪的,都是她壓抑悲涼的哭聲。
她們,真的,沒有退路了。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越來越清晰。
司凌夜忍受不了,他鐵青着臉走出了病房,隔着一扇門,她的哭聲如影隨形。
胸腔有一個地方在一抽抽的疼,他從口袋裏摸出煙,“咔嗒”點燃了,火苗升起,點燃的瞬間,微弱的火光顫動了一下。
他整個人都散發着令人窒息的寂寥和悲傷。
他突然希望,在遊艇上死掉的,是他。
手裏的煙很快就燃盡了,火星爬上了他的指頭,給他帶來了一點燒灼的痛感,他也沒有鬆開,他就像麻木了一樣。
他像是衛兵一樣,在門口守了一整夜。
在隔天清晨,他才離開醫院,去買了她最喜歡的青菜粥。
病房的門打開,夏小星憔悴虛弱,了無生趣地滾動了一下眼珠,要不是她還有輕微的呼吸聲,司凌夜都要以爲,她已經死了。
司凌夜端着粥放到了她的面前,低眸凝視着他,低沉的聲音裏平和自然,就好像他們之間,沒有半點隔閡,“餓不餓?我買了你最喜歡喫的青菜粥。”
他扶着夏小星坐了起來,抽掉了她嘴上的遮擋物。
夏小星垂着眸子,一聲不吭。
司凌夜開始了他的獨幕劇,他拿起了粥,翻攪了起來,送到了她的脣邊。
“別餓壞了,這是你喜歡的。”他柔聲細語,“你要是實在不喫,我就去打成流食再來餵你。”
夏小星用頭掃開了粥,熱氣騰騰的粥要往她身上掉落時,他搶先一步用手接住。
手心被燙紅了,也不發出半個音節。
“何必呢?”夏小星的聲音不冷不熱,“你能囚禁我一時,能囚禁我一輩子嗎?”
“那就囚禁一輩子。”司凌夜說得輕描淡寫,語氣清淡得,就像在問她,中午要喫什麼一樣。
夏小星的眼眸裏閃過碎芒。
司凌夜把被她弄翻的粥收拾乾淨了,重新舀了一勺粥喂她,“星星,喫飯。”
夏小星連一個眼神都不肯給他。
司凌夜不緊不慢,“你是不是忘記了一個人?”
夏小星猛然瞪向了司凌夜。
司凌夜眉頭輕蹙,“你要是不想好好喫飯,簡瑤瑤也不用吃了。”
夏小星像看陌生人一樣看着司凌夜。
他怎麼能這麼狠,狠到把她的心撕裂了,還往上撒上了鹽巴。
她的眼神暗淡無光,語氣淡得像是隨時會散開的煙氣,“司凌夜,我從來沒有一次,覺得你這麼噁心!”
“你除了一而再再三地威脅我,還會什麼?”
“只要你聽話,喫飯,養好身體,那就夠了。”司凌夜苦笑,他的心臟還是疼的。
他握着勺柄的手在輕微顫抖,“星星,你瞭解我的,我自私自利,偏執殘暴。所以,你肚子裏的孩子要是出了什麼事,我可能又會毫不猶豫地去遷怒無關的人。”
夏小星木然地看着他,“哪怕你留住我的,只是一個空殼,你也願意?”
她麻木的表情讓她看上去變得十分冷血。
“夠了。這就夠了。”只要她還能在他身邊,就是他最後的底線。
“哈哈……”夏小星冷冷地笑了起來,“你真會演戲。”
“爲了配合你的深情,我是不是應該把瞿淮彥永遠地留在心上,牢牢銘記?”
夏小星嘲諷司凌夜的同時,自己也在疼。
司凌夜死死地瞪着她,她明知他在意什麼,就專往他的軟肋上扎。
“裝不下去了嗎?”夏小星譏誚,“忍不了了,就把我們放了,我們一乾二淨,不然我還會像現在一樣,往你傷疤上揭。”
不然,他怎麼會這麼痛。
他快痛到癲狂。
身體深處涌上來疼痛,他知道他的病又復發了,他咬緊着牙關忍受着,還是自脣角流出了一絲血跡。
夏小星眸光清亮冷漠,好似一切與他毫不關係。
司凌夜的手抖動着,他撐着放下了手裏的粥和勺,“還有些燙,你等會再喫吧。”
說着,他站了起來,往外走。
還沒走出兩步,整個人猛地朝前撲跪。
從外頭經過的管家瞪直了雙眼,飛速地跑了進來,“司先生,你怎麼了?”
“沒事,扶我起來。”司凌夜把重量寄託在管家身上,從地上起來時,用餘光往後看,夏小星靠向了牀板,仍目光隨意飄散,就是不肯看他一樣。
她真的不在乎他了。
他垂了垂眸,和管家一齊從病房離開。
等他一走,病房一空,夏小星的眼睫毛顫了顫,熱燙的眼淚滾落了下來。
所有的冷漠,全是她僞裝出來的心寒。
司凌夜被管家扶到了他的常住病房,就知會了付諸。
付諸趕來給司凌夜做了個檢查,和管家彼此心知肚明的對視了一眼,鎮定淡然地對司凌夜說:“應該是你最近的情緒波動太大引起的,你先好好休息一會。別老拿自己的身體當成鐵打的了。”
他嘮嘮叨叨地出了病房。
管家恭敬地行了個禮,才退出了病房,和付諸在樓道碰面。
付諸收起臉上慣有的散漫輕佻,神情嚴肅認真,“還是需要聞采薇的藥的。她的藥方配比是真的邪乎,我檢驗了那麼多次,就沒查出來過。”
“那我這就聯繫她。”管家掏出手機,撥打了聞采薇的電話。
——
地下車庫。
司城正和幾個知心好友在一塊搓麻將。
“老大,妹子的手機響了。”他的手下拿着手機來到了司城面前。
司城瞥了一眼手機屏幕,在看到上邊的“趙德”字樣後,目光在瞬間變得陰鷙起來。
“你們先玩,我等會就來。”司城站起來,做了個手勢,馬上就有人來頂替他。
他帶着手機,走去了儲物間,密閉狹小的空間裏,光線陰暗,還散發着難聞的氣味。
聞采薇被關在裏邊,這麼多天過去了,她的身上還是那套寬睡衣,睡衣也被她穿出餿味來了。
她的頭髮枯黃開叉,亂糟糟的捲曲起來,面如菜色,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她靠在牆上滾了滾渾濁的眼珠子,懶懶散散的連動都不想動。
她沒日沒夜的被關在這裏,沒有事情做,也一點時間概念都沒有,都快廢了。
“喂!來活了!”司城輕踢了踢她的腳。
她懶洋洋地瞄了他一眼,連手機都不想接。
“接電話!給我好好聊,聽見沒有!”司城暴躁大喊。
“煩死了,知道了。”聞采薇撓撓發癢的腋下,才接通了電話,放擴音。
“聞采薇,我要再賣十包藥!”管家直入主題,他提出藥量的時候,還在觀察付諸的表情。
“別給我開天價!還是那句老話,貴了我買不起。”
“……”聞采薇掏掏耳朵,“行了,老主顧了,給你打個折唄。十包,就十萬塊錢唄。”
媽的,她就算報出天價也沒地方花。
“你在耍什麼花招?”管家狐疑。
這個價錢未免太低了點,可不符合聞采薇的性格。
“你這老頭怎麼回事?”聞采薇叨叨,“我要一個億,一個億你給起嗎!?”
“怎麼就那麼多廢話!”聞采薇極度不耐煩。
“儘快。我老地方找你取。”管家被她這一吼反倒放鬆了警惕。
聞采薇搶先掛斷了電話,“嗯。”
“買十包?”司城眯眼,若有所思,“我上次給你的那些東西,你給我加大劑量,混進要給趙德的藥裏!”
聞采薇不吭聲,揪着自己的衣服抖了抖。
“臭死了,別晃了。”司城捂住鼻子。
“你也知道啊!”聞采薇吼,“那我不換衣服不洗頭,就這樣去見趙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