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艇在自動操作模式下, 緩緩上升, 已經穿過了雲層, 往約路比安大陸方向飛去。

    布蘭琪第一次乘坐私人飛艇, 對裏面奢華享樂的設施很感興趣, 什麼冰箱、電視、沙發、酒吧就不說了,那是標配中的標配,她不但找到了小型私人影院, 還在臥房後找到了全自動按摩浴缸。

    米沙抱着一個醫藥箱, 在小角落裏處理傷口, 庫洛洛脫掉了西裝外套,只穿一件領口開到胸膛的白襯衣, 靠在沙發裏看書。他看書的時候很安靜, 五指修長幾乎能把書本整個包住,偶爾翻動書頁, 或者端起旁邊的酒水喝一口,這時候他的視線不會離開書頁,彷彿他的全副心神都被這薄薄的幾頁紙吸引住, 在那裏一坐可以坐很久。

    布蘭琪抱着一隻手感綿軟的兔子抱枕來到庫洛洛身邊, 不論是腳步還是氣息她都沒有刻意隱藏,某人早就察覺到布蘭琪的接近, 仍裝出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布蘭琪強行把手機塞到他的視線範圍內, “我真的不能開飛艇嗎”

    “不能。”黑髮青年這才擡起頭, 就見她的嘴角迅速往下垮, “冰箱裏有咖啡凍、奶油蛋糕和布丁, 你要喫嗎”

    “要。”

    腳步聲走遠,沒一會,又登登登地跑回來。

    布蘭琪還沒笨到讓他隨意轉移話題的程度,她一邊喫咖啡凍一邊把先前就打好的話用語音念給他聽。

    “可我真的很想開,不要小瞧遵紀守法又貧窮的普通女高中生,我很難碰到私人飛艇的呀。”雖然就連遠程登陸通訊學校也間隔了至少一年,但她確實正處在上高中的年紀,布蘭琪做出最後的保證,“我保證不會墜機的。”

    男人的視線依舊膠着在書頁上,布蘭琪似乎聽到了一聲輕輕的嘆息。

    本來一直降低存在感的米沙說:“他沒有給駕駛室上鎖,你爲什麼要得到他的允許呢”

    布蘭琪:“”

    對哦,這段時間聽從蜘蛛的指令都聽傻了,搶飛艇她也有一半功勞,爲什麼區區駕駛的小事,還要這個人點頭

    她以拳擊掌,霍然開朗,把新歡兔子抱枕扔了正中某個男人的臉,然後捧着她的咖啡凍一路小跑進駕駛室。

    米沙看了一眼撩了就跑的布蘭琪,又看了看臉部表情被粉紅兔子抱枕掩蓋的庫洛洛,有點擔心自己的小命,他放下醫藥箱,灰溜溜地跟着布蘭琪進駕駛室。

    庫洛洛則從臉上抓下抱枕,捏了捏,手感挺不錯,他把它塞到腦袋後面,因爲他預感這個回程會很顛簸。

    沒想到才幾分鐘,警報沒響飛艇也沒陡然加速,布蘭琪就從駕駛室裏出來了。

    咖啡凍已經喫完,她想起軟綿抱枕,於是伸手找庫洛洛要。

    某個喫進嘴裏就絕不會吐出來的人裝沒有看到,說:“這麼快”

    布蘭琪點點頭,“嗯,不想玩了。”

    有些人的興趣來得快去的也快,上一秒想要開飛艇,下一秒又想起抱枕的好來,真是喜怒無常。

    庫洛洛翻書的手一頓,這不也是他自己嗎

    其實布蘭琪進去後,根本沒有碰那些儀器。

    駕駛室有一片視野絕佳的窗戶,並且一直延伸,在最前端的一小塊,甚至連地面都是透明材質,可以全方位觀察天空景象。

    布蘭琪從那裏看到了塞拉島。

    本來小島應該被雲層遮掩,但云朵好像被某個吸力無盡的風眼吸過去了,此時的天空破了一個洞,布蘭琪和米沙得以窺其全貌。

    這座一半原始森林一半繁華建築的小島,從上空看去只有巴掌大小,東南角一大片不明氣流像被擰皺了的紙巾一樣,正以斜切的角度,像小島逼近。

    那應該是颶風。

    就肉眼直觀,颶風涵蓋的面積那麼龐大,而塞拉島則顯得那樣渺小,小得好像僅僅只是擦到,就能把它甩飛出去似的。

    這也意味着一場即將到來,且無法估量的災難。狂風會將樹木連根拔起,把居民房吹垮,把道路整段毀掉。颶風往往還伴隨着暴雨,賽拉島另一邊的森林已經砍伐殆盡,如果不幸引發泥石流,這座孤島上的繁華都市將在頃刻間覆滅。

    跟在她身後的米沙望着越來越接近的兩塊,就連布蘭琪好奇地擼起他的劉海摸了摸他未發育完全的小尖角都沒有察覺。

    一角族始於塞拉,終於塞拉,這名少數民族的遺孤望着即將毀滅的故土,靜靜地出了神。

    布蘭琪頓時沒了開飛艇的心,把位置讓給他,出去了。

    經過了四小時的飛行,飛艇已經徹底離開埃珍大陸,正式進入約路比安大陸的上空。

    米沙早就從駕駛室裏出來,他在飛艇上拿了一點簡單的生活用品,打好包裹,讓兩人把他隨便放在人口稀少一點的城市。

    布蘭琪說:“你可以和我回貝奇小鎮,那裏人少物價低,又沒有奇怪的人出沒。而且我公寓旁邊空了不少房子,你可以隨便租一間,房東人很好,房價超級便宜。”

    她描述的景象很美好,米沙彷彿都能看到散發着陽光味道的小鎮了。

    可他搖了搖頭,說:“雖然很想去,可我總不能一直依靠着布蘭琪小姐生活。我從出生開始,每一秒都是爲了復仇而活,不論接下來我的人生怎麼樣,那都是屬於我的時間了嗎,我我想去其他的地方看看。”

    布蘭琪沒有繼續阻攔他的理由。

    她想了想,在米沙的尖角上留下了路標,還給他開了一張一千萬的支票,並且囑咐到:“長着好人樣子的不一定是好人,比如我身後那位。空手找你要錢的一定是壞人,這是我辛辛苦苦掙來的,不要白給壞人。”

    庫洛洛被點名批評,卻毫不在意。

    等米沙的身影消失,飛艇再次起飛,庫洛洛問到:“你在很多活人身上留下過路標嗎”

    並沒有,庫洛洛是頭一個。

    至於說米沙,布蘭琪更擔心他的頭蓋骨。

    銀髮少女站在艙門口,答非所問:“你盯着米沙離開的方向,是打算記下他隱居的位置,然後偷偷挖人家的頭蓋骨嗎”

    庫洛洛:“市面上已經有很多了,兩年前我也有一些,後來轉手就賣了。倒是你,我第一次看到你給別人這麼多錢。”

    畢竟喫她一個咖啡凍都要一百萬戒尼,這不是雙標嗎

    布蘭琪往艙內走,抓起被他壓變形了的兔子抱枕,抖了抖終於恢復原狀。

    “他可愛。”

    然後一道金光覆蓋了活動室的門,銀髮少女抱着抱枕毫不猶豫地走進平淡無奇的公寓防盜門,連一聲再見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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