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爲雪化於君指尖 >誓咒
    葕泫將手中的奏章丟置一邊,他閉上雙眼皺起眉頭努力將思緒平復下來。

    他知道自己現在不應該再爲那個素昧平生的女子魂牽夢縈,她已嫁爲人妻且懷有身孕,所以不管他再對其癡心一片都已是徒然。

    但是,讓他無奈的是,,他就算多少次提醒自己應該面對現實,那抹纖麗的背影都彷彿印在了他腦中心頭般,時不時便會猝不及防的浮現,然後狠狠的將他的心刺痛。

    ……

    夜置,拂雪將眼前的錦帶拿下來,她自昨日來這靜謐苑後,便一直等待着月圓之日的到來,她現在心中所牽掛的,只有身在人界吉凶難測的稘蕻。她也能看得出葕泫對她還是那般一往情深,但是這些,她此生已無以爲報。她現在唯一能爲其做的便是永遠消失在他眼前,讓他後半生一如往昔般無痛無悲,不再爲情所困。

    也許是因爲想到了葕泫,拂雪的內心突然變得十分不安,見現夜已深,她覺得自己若小心一點出去散散心,應該不會有人注意到她。

    靜謐苑是已故聖殿妃嬪的居所,這些或年輕或年長的妃嬪,在夫君故去後,留在九聖宮唯一的使命便是祈福禱告。這禱告不止爲已故的聖殿,也爲現任的聖殿聖妃,所以每在祈福或者冊封大典的前一天,靜謐苑中的女子也會蒙着面紗出現在徵尊殿前唱詩參拜。

    拂雪正斟酌明日是否應該去徵尊殿爲葕泫絡城祈福之際,突然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就在不遠處,那樣清冽孤傲又帶有些許憂鬱的氣息,不要說在九聖宮,在整個臨界,也不會再有第二個人。

    葕泫站在靜謐苑外看着拂雪,他並沒有隱藏自己的氣息,他希望她能看他一眼。他真的好想和她說說話,而且自從那天見到她後,他便沒有辦法如往常般從容度日,不論何時何地,都會不由自主地想要見她。

    他方纔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去綰藝館找她,可是趕到時,卻發現那個院子已經空了,幾經追問綰藝館中人,才知道絡城已將其送進了靜謐苑。絡城素來善妒,他也懶得追究。

    他知道靜謐苑他不能進去,而且他也不確定,若衝進去,是否便能見到那個他想見的人。或許就算見到她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於是,他便站在門外不知不覺從下午一直等到了深夜。

    終於,當月光灑到苑中的白瓷階上,有人輕拂纖掌,運靈將靜謐苑外的水簾屏風打開,從迴廊的盡頭,如一陣風般悠悠的出現在葕泫的視線中,葕泫的目光便在那刻流連在她的身上無法移開。

    原來她的眼睛是銀色的,而且好像在夜裏是可以看見的,原來沒有了那條白色錦帶的阻擋,她的面容是那樣的傾世絕倫。

    葕泫感覺拂雪的靈力氣場與葕欣十分相似,所以判定其不是狐族,可讓他驚奇的是,拂雪的嘴角眼角卻有幾分狐族女子纔有的魅惑風情。雖說那風情雖然與她出塵的氣質不符,但那份反差卻讓她整個人充滿了神祕的誘惑力。

    拂雪已看清遠處站着的那個人是葕泫,也能感覺到葕泫的視線正毫無掩飾的落在她身上。

    在那一瞬間,她彷彿失去了思考抹勇氣。

    低垂着眼眸斟酌片刻後,拂雪轉過身背對着葕泫,沒有片刻猶豫便決定回靜謐苑中去。

    她能想到葕泫是來找自己的,也明白他那種愛而不得的失落,可面對如今他的那份炙熱的愛意,她只能落荒而逃。

    拂雪轉身那刻,葕泫怔在原地,那雙墨藍色的細眸中方纔柔和的溫度現已被平日裏令人窒息的冷寂代替。

    他知道拂雪是看到了他才轉過身往回走去,能想到她是在刻意的與他保持距離。

    ……

    葕泫從小便喜怒不形於色,所以雖然現在面無表情,也不會有太多人看出他此刻心中的落寞。

    走到蘅霄殿外時,他如夢初醒。

    他方纔漫無目的的走了好久,到最後竟還是不由自主地回到了這裏。他突然想到蘅霄殿中並未藏酒,於是輕輕舒了一口氣準備離開。

    “聖殿大人…”

    葕泫轉身之際,絡城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您都回來了,還要去哪裏呢?”絡城迎了上來,臉上的微笑挑不出一點瑕疵,她永遠是如此溫柔而得體,讓葕泫無法對其置之不理。

    “聽殿中女侍說您前幾天有問殿中爲何沒有藏酒,絡城已派人爲您去庫裏取了好多,正好絡城身體已痊癒,可以陪您小酌幾杯……”

    絡城所言句句合情合理,葕泫找不出任何拒絕的理由。他不知道他多年前居於蘅霄殿時滴酒不沾,所以殿中並無藏酒。他也不知道絡城已等了他好久,而且她今夜已決定將關於拂雪一切完全從他的生命中抹去。

    ……

    蘅霄殿內燈火通明,絡城坐於葕泫身側。他們二人並未多言,只是靜靜的飲酒,其實絡城是憋了一肚子的話想講,可葕泫並未言語,她實在不知如何開口。

    酒過三巡之後,點點紅暈爬上了絡城臉頰,或許是因爲最近總怕葕泫和拂雪見面太過不安,亦或是她還忘不了腹中之子未出世便胎死腹中的痛苦。當幾壇酒空了之後,絡城的情緒便開始有些波動,她看着面前的葕泫,雖在微笑,可眼淚卻如一顆顆珍珠般滑落她的臉頰。

    葕泫見狀,墨藍色的眼眸又深了幾分。他並沒有立刻伸出手指爲絡城拂去淚水,而是對上那雙盡是哀傷的鳳眸。他平日見絡城永遠都是明媚耀眼,卻忽視了她也只是一個需要人疼愛的女子。

    “你很難過”葕泫淡聲道,他能明白絡城的難過至少有九成都來源於他,他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能讓絡城動容。那個不能自拔身不由己的感覺,就像他對那位不知名的白衣女子一般,可是,不管是他,還是絡城都沒辦法得到心中所想。

    其實對於絡城,葕泫更多的是一種親切的說不上來的感覺。雖然他們二人已是夫妻,關係十分熟悉親近,可他明白,他對絡城的情感是完全構不上男女之情的,甚至有時,葕泫總會感覺他們二人的婚約來的有些許莫名其妙。可是在他記憶中一切又是那般順理成章…

    但是現在木已成舟,想那些事情也沒有什麼嘻嘻,葕泫知道自己現在要做的,是應該好好調整自己的思緒,然後好好統領整個臨界。

    男女之情不能勉強,所以他也不會努力的將自己對那白衣女子的情感轉移到絡城身上,他能做的,和能做到的,就是給絡城應有的尊位和尊重,儘可能的報答她的一往情深。

    ……

    當葕泫沉沉睡去後,絡城微微眯起微醺的雙眼,她伸出手輕輕拂過葕泫如寒冰雕琢般俊美的臉龐,然後輕輕的在他額頭印上一個吻。

    隨後絡城走出殿外,她現出真身,割破了自己的手腕,用血在自己的四周畫出誓咒符文,對着天空結印。

    “吾已魅族聖母之尊起咒,若拂雪於明日跨出靈域結界,便如飛雪化於世間般未存在過,靈域中便無人再會將其記起,日月經天,江河行地,吾身不毀此咒不滅”

    絡城知道她已經沒辦法再封藏葕泫的記憶,而且不論她多少次讓葕泫忘記拂雪,但他只要再次見到她,便又會義無反顧的對其一往情深。

    她盤算了好久,纔想出來這個辦法,她知道拂雪一心想離開,於是她用自己近一半的修爲下了誓咒,只要明天拂雪跨出了靈域的結界,靈域中所有人對她的記憶便會消散,包括葕泫,也包括絡城自己。到那時,拂雪就好像沒有存在過般,不會再讓葕泫魂牽夢縈,也不會再讓她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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