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圍觀的人羣還沒有散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本尼身上。這讓他很不舒服。感覺他好像突然變成了動物園裏的大猩猩，赤裸裸地遊客圍觀着。
一種奇異地羞恥感莫名浮上心頭。
本尼強忍着不適，來到霍普這邊。
他需要知道森林裏的情況。儘管按照他的判斷，在那種情況下，傑拉德所搭乘的直升機上不可能有人生還。
“森林裏除了直升機的殘骸外，什麼都沒有，”
諾亞頓了頓，又瞟了一眼本尼，語氣莫名的補充道
“也沒有屍體。”
“什麼？”
“沒有屍體？”
本尼跟霍普驚呼出聲。
“你確定？”
霍普驚異不定地問道
“你確定是沒有屍體，不是被動物拖走了，或者燒焦了？”
諾亞點點頭“是的、我仔細查看過。那架直升機上根本沒有屍體，就好像他們從來沒登上過飛機一樣。”
霍普看向本尼，見本尼沒有反應，便指了指搖搖欲墜的警戒線，吩咐道
“好的，我知道了。諾亞，去把這羣瘋子攔住。不要讓他們闖進來。”
打發走諾亞，霍普拉了拉本尼，低聲問道
“本，這是怎麼回事兒？我明明親眼看到他們登上飛機了。難道是我看錯了？”
本尼搖搖頭“不，霍普，我也看到了。我想，他們一定有什麼方法趕在我對直升機動手之前離開了。”
“並且，這種能力，或者說這種技術應該很稀少，也很昂貴。至少比幾架直升機要貴。”
霍普順着本尼的視線看了一眼被拖走的直升機，撇着嘴嘀咕道
“是的，的確很貴，比撫卹金要貴得多。”
……
場間的鬧劇在史密斯到達現場後達到了頂峯。
此時全鎮的人都已經匯聚到現場，這一天所聚集起來的人數，要比任何一次聖誕聚會所聚集的人還要齊全。
所有還在霍金斯的人都放下手中的工作，來到了現場。
工廠停工，學校清空，家庭主婦們也圍着圍裙抵達現場。
這是霍金斯的大日子。
所有人都想聽聽鎮長怎麼解釋。
那一瞬即逝的光束是什麼新研發的祕密激光武器嗎？
那層擋住子彈的透明保護罩是什麼傳說中的能量防護層嗎？
噴吐着FBI字樣的直升機又爲何要襲擊他們？是KB襲擊，還是戰爭即將打響？
然而他們註定要失望了。
或者說他們不得不面對現實。
一切妄圖往自己熟悉的邏輯上推測的猜測，都只是面對那一幕幕超出理解範圍之外的現象的假裝。
面對着一雙雙或期盼，或興奮，或瘋狂或恐懼的雙眼，史密斯沒有迴避，沒有躲藏，更沒有強行解釋，牽強附會。他直截了當地將事情的真相說了出來。
“沒錯，女士們，先生們，還有小夥子們，我知道，你們想從我這兒聽到些不一樣的回答，跟你們腦子裏想的不一樣的回答。我知道你們是這麼想的，從你們這一雙雙眼睛裏我就能看得出。”
“你們在在恐懼，在害怕，害怕事情真的如你們想的那樣，害怕這個世界突然變得陌生，你們在抗拒接受陌生的事物。”
“但是。很遺憾，作爲霍金斯鎮的鎮長，我有責任叫醒你們，即使你們在裝睡。我不得不告訴你們真相。沒錯，那就是魔法，或者，更確切的說，那是巫術。”
此話一出，下方本已逐漸安靜下來的人羣立刻騷動起來。
史密斯敲了敲話筒，側身指了指身後的本尼。
“魔法世界有許多大家所不瞭解的東西，魔法世界中充斥着危險，但幸好，我們擁有一位強大的守護者。
就像你們看到的那樣，守護者會保護大家的安全，讓大家遠離危險，規避超自然界的侵害。
現在，大家安靜點兒，有請我們的守護者先生！”
在一片亂糟糟的鼓掌聲。吶喊聲以及口哨聲中，本尼被拉到史密斯身邊。
“本尼哈蒙德，這位霍金斯土生土長的小夥子，”
史密斯摟着本尼的肩膀，回頭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本尼。
“哦，好吧，也許這麼說不恰當，畢竟本尼已經四十歲了。不過這不重要。本尼哈蒙德是霍金斯人，他從小到大的經歷大家都瞭解。這纔是最重要的。”
下方依舊亂糟糟，史密斯不管這些，示意祕書將音量開到最大，強行將自己的聲音灌注到每一個霍金斯人的耳朵裏。
在介紹完本尼，本尼又打了聲招呼後，史密斯拿着話筒繼續發表自己的演講。
“……超自然界有許多危險，許多童話中的生物都是真實存在的。惡魔，天使，鬼魂，巫婆，妖精，精靈……他們都是真實存在的。
不過他們並不像描述中那樣強大，也沒有描述的那麼可愛，他們的存在一直威脅着人類的生存。不過幸好，我們擁有一位有責任心的守護者，守護者先生會將他們擋在霍金斯鎮之外，讓大家過上安全的生活，就像以前一樣……”
史密斯還在喋喋不休地發表着演講，他一遍又一遍地描述着超自然界的危險，描述着超自然生物的不友好，描述着守護者存在的意義，描述着……
他描述一切，儘管許多地方誇大其詞，誇張地連本尼本人聽了都忍不住臉紅，但他演講的效果很好。
初時還亂糟糟的人羣在他反覆的魔音洗腦下已經變得有些麻木了，剛見到巫術時的興奮與激動，在史密斯一遍又一遍的絮絮叨叨下，開始顯得平常，似乎與發射一枚導彈沒什麼不同……
人羣開始逐漸散去，家庭主婦想起自己還沒做晚飯，老師懊惱今天沒有上課，學生則慶幸今天不用上課，他們甚至暗暗祈禱最好每天都來這麼一下。工廠的工人就比較苦逼了，他們不得不加班將今天的工作做完……
天光逐漸暗淡，當最後一小羣人也忍不住飢餓離開後，白天擠滿人的空地上只留下一大堆垃圾在寒風中飛舞。
已經徹底變了聲音的史密斯顫抖着手放下話筒，抓起一旁的水杯咕咚咕咚一飲而盡，長長舒了口氣。
剛要轉身，長時間站立已經令他雙腿完全沒了知覺，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
“本尼！你這個混蛋！還不過來扶我！！”
史密斯趴在地上啞着嗓子衝着本尼叫道。
本尼連忙跑過去將史密斯背進餐廳。
外面鬧的天翻地覆的時候，特里跟傑森早已在廚房備好了飯菜。
這是本尼在被史密斯拉上臺前偷偷交代的。
那時候他並不知道史密斯發表的這篇演講會長達十四個小時！
他本打算等將人們送走後請警員們喫的。
好在現在也不晚。
將警員們請進餐廳，一桌桌飯菜端上，又上了啤酒，本尼在警員中轉了一圈，走進了包間。
在這裏，史密斯、霍普、諾亞跟安迪正等着他呢。
相較於霍普與史密斯，諾亞跟安迪顯得有些拘謹，在本尼進來後更是緊張的一言不發。
史密斯就沒有這些困惑了。
老頭子正端着碗稀里呼嚕地往嘴裏扒拉着熱粥。
一碗幹掉，老頭子抹了抹嘴巴，把空碗遞給本尼。
“再來一碗。”
霍普起身，拉着諾亞跟安迪離開了包間，貼心的將門關上了。
包間裏就剩下本尼跟史密斯兩個人。
“史密斯，謝謝。”
本尼真誠的道了聲謝。
史密斯擺擺手，接過碗，拿着勺子在碗裏慢慢攪動着，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本，你做事太沖動了，今天的所有行爲，都不是一個合格的守護者應該做的。你要知道，你的每一個決定都關係到霍金斯鎮的所有人。”
本尼點頭受教。
史密斯接着說道
“今天的演講只能暫時穩住鎮民，要想保守住祕密，你得儘快行動。”
“什麼行動？”
“去每一家拜訪，將事情說清楚，告訴他們爲什麼不把超自然界公之於衆。”
史密斯看了一眼本尼，開口說道
“我知道，你認爲這些本來應該是華府那幫人的工作。但你是守護者，你發誓要保護霍金斯鎮。這就是你的工作。
並且，這件事是在你這裏出的問題，你必須儘快解決。”
“知道爲什麼明明超自然界存在的歷史那麼久遠，卻一直沒有人將它公之於衆嗎？”
“並不是沒有人這麼做。
實際上在漫長的歷史中，從來不缺乏企圖將超自然界公之於衆的人。但他們的下場都不怎麼好。”
“讓所有人都知道超自然生物的存在，這一直是某些別有用心的傢伙們想要乾的事兒。
無數人守護住的祕密被你在今天突然曝光了，本尼，你得儘快收拾好這個爛攤子，否則，找你麻煩的可不僅僅是華府。”
史密斯說完，端起碗慢條斯理地喝了起來。
本尼皺着眉思考着史密斯的話。
首先，他要考慮的，是史密斯這番話的真實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