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觸感落在臉上,林淮回過神,目光又望向那片黑暗虛空,“嚴綣,我好難過。”
“那就不要再想了。”
“可是。”她低下頭,慢慢吐出一口氣,“我還是好難過。”
嚴綣伸出指,順了順她長髮,清潤的眉眼又添了幾分柔和,“你應該去休息了,睡一覺,就不會再想了。”
“你說得對,我應該去休息了。”似是想到了什麼,林淮點了點頭,撐起身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我要快點回公司,才能鎮住那些老傢伙,我要是不在,他們又要欺負許梔了。”
她自顧自地往前走了幾步,身體卻不受控制地往後仰了仰。
嚴綣一直跟在她身後,見她走得不大穩當,便將她的一隻手搭在自己肩膀上,攬着她的腰,“我扶你上樓。”
林淮垂着頭,含糊不清地應了聲嗯。
上了二樓,進了房間後,嚴綣將她扶上牀,又給她蓋好被子。
從窗外傾瀉進了些月光,臥室裏比樓下客廳要明亮許多,也看得清周圍的事物了。
嚴綣轉身,向衛生間走去。
過了一會兒,她拿着一條溼毛巾走了出來,在林淮牀邊坐下。
她用毛巾輕輕擦拭着她的臉,從額頭一直到下巴,十分細緻。
擦拭完後,她收回手,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
良久,她緩緩俯身,湊近了瞧她。
纖細指觸到她鼻樑,然後向下,輕輕颳了下她的鼻尖。
最後,停留在她脣角。
她眼睫一顫,怔怔地看着她脣角那抹嫣紅,指腹輕緩地摩挲着。
呼吸顫抖而滾燙。
她曾在睡夢中將這個人壓在身下,像着了魔一樣,看她顫抖着,眼角掛着晶瑩淚。
然後她將她摟在懷裏,吻去她眼角淚。
可是她從未在她面前哭過。
無論是幼時她捏她的臉,還是之後坐在她牀邊,看她嚥下一大把苦澀藥。
她從未哭過。
其實她多想她能在她面前偶爾脆弱一次,那樣她就能好好抱一抱她。
今晚她的確見到了她這一面。
她藏在黑暗裏,像被抽掉了靈魂,神情脆弱而難過,口中低聲哽咽。
卻喚着另一個人名字。
許梔輕而易舉,就擊敗她的驕傲與冷靜。
這無疑是場劫難。
嚴綣收回指,直起身看她,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悲愴。
佛不渡己,如何渡人。
次日清晨,林淮醒來,入眼是滿目的黑,窗簾被拉嚴絲合縫,一絲光亮都透不進來。
房間裏十分沉寂,只有被子掀動的聲音。
她瞳孔驟然一縮,喉頭重重地向下滑落,視線掃過周圍的事物,眼神警惕。
林淮立即就坐起了身,目光緊緊地盯着房間門口。
房間門被打開,在看到來人是誰後,她繃直的背才微微放鬆下來,攥緊枕頭一角手也鬆了開來。
嚴綣走了進來,打開房間裏燈,見她已經坐了起來,便道:“醒了?”
她還沒從剛纔緊繃情緒中緩過來,只點了點頭,算是迴應了。
嚴綣也沒在意,走到牀邊,將早餐放在她牀頭,“你昨天喝了酒,今天就喫清淡一點,喝點粥吧。”
她淡聲道了句謝,然後端過粥,拿起勺子舀了兩口便又放下。
“怎麼了,不合你口味嗎?”嚴綣問。
林淮搖了搖頭,只覺心頭像有把火在燒,讓她無端有些煩躁,掀開被子,就要下牀,“我得回公司了。”
嚴綣連忙按住她,“你昨天喝了那麼多酒,今天就先休息,公司裏事會有人替你管着。”
林淮掙開她的手,喃喃道:“不,我要回去。”
“年底也沒什麼事了,就算有,也不是什麼大事,公司里人會處理好的,你不用急着回去。”
她想起方成之前查到的消息,又慌忙推開嚴綣,“不行,謝家那些人沒安什麼好心,我得盯着謝羽,不能再讓她去找許梔。”
嚴綣眸光一沉,上前一步,按住她的肩將她攔下,“你狀態很不好,不能再消耗精力了,你先好好休息,這些事之後再處理也不遲。”
林淮的表情冷漠下來,看她的眼神帶着仇視與憤怒,咬牙道:“我知道了,你就是想和林遠一樣,把我關在這裏,好讓我永遠都出不去,對嗎?”
嚴綣怔愣了一瞬,指尖一動,按住她肩膀手下意識地曲起。
肩膀上力道微微鬆了些,林淮飛快地拉住她的手腕,然後用力地,將她推開。
背脊重重地撞到牆上,嚴綣喫痛地悶哼了一聲,脣線抿緊,臉色有些蒼白。
林淮一下就回過了神,睜了睜眼,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她怎麼會那麼用力地推開嚴綣。
“對不起……”方纔突然涌上來的情緒一瞬間又全都抽離,她垂下頭,似卸了全身力氣一般,頹唐地靠在牀頭。
嚴綣緩了口氣,撐着牆壁直起了身,搖了搖頭,“沒事。”
她走回牀邊,重新將被子給她蓋好,又輕輕撫了撫她的肩頭,溫聲道:“睡一覺吧,好好休息。”
她沒再抗拒,點了點頭,順從地躺下,而後閉眼睡去,彷彿方纔憤怒與歇斯底里都是錯覺。
嚴綣蹙眉看了她一會兒,然後轉身離開房間。
她拿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鈴聲響了三道,被人接起。
“應黎。”
作者有話要說:我太難了,我真的要以爲這章永遠都寫不完了,寫了差不多三天左右嗚嗚嗚,人間疾苦,俺真的不想寫虐了太難了嗚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