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萬獸無疆 > 第14章 第十四章:駕崩
    “布萊恩,你是很有天賦的孩子,我相信,你有能力改變這個世界。我雖然已經很老了,不中用了,但我會盡全力助你一臂之力。在我與世長辭之前,我願意爲海家族鞠躬盡瘁,效忠致死。”

    這是盧恩·米德加茲國王在布萊恩十歲生日那天離開前的最後一句話。

    “別說這麼不吉利的話!一定要注意身體,千萬不要再累着自己了!”

    這是布萊恩·海在盧恩離開前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兩人跨越了整整一百五十年的漫長歲月,緊緊相擁在一起,不捨地分別。

    盧恩沒有帶給布萊恩任何禮物,而是一句效忠至生命盡頭的承諾。也許,這就是海家族與米德加茲皇族這幾百年來密不可分的神奇紐帶。

    盧恩告訴布萊恩的那些話,究竟是否有個定數,沒人知道。但是盧恩不論如何都要堅持下去,因爲布萊恩有強烈的預感,盧恩的死將會掀起一陣天翻地覆的變革,也會成爲自己的催命符。

    可是盧恩已經一百六十歲了,他的身體就像顆枯朽的老樹,外表高大宏偉,可內裏早已開始腐爛。他的器官和內臟已經經不起折騰了,他還能堅持多久呢。

    2039年7月,又過了平和的一年。

    一切都照舊,布萊恩學的越來越勤,略爾得帶他見識的也越來越多。他和涅賓依舊是關係最好的朋友,盧恩國王也成了他的密友,兩人私信非常頻繁。有時候因爲網絡私密性較差的緣故,他們甚至會寫實體書信進行交流,通常都是一些比較重要的事情。

    盧恩通過這種方式也教會了布萊恩許多。

    略爾得和盧恩即是布萊恩最重要的兩個老師,他們毫無保留地將自己一輩子積累下來的重要經驗——只要是想的起來的——幾乎全部教給了布萊恩。

    6月末7月初,布萊恩的年級小學五年級畢業了。

    暑假起航,這是所有學生黨的狂歡,可是這狂歡的名單裏卻沒有涅賓。

    涅賓已經在布萊恩家裏躲了一個星期,心情鬱悶。略爾得挺照顧涅賓的,甚至給他準備了客房,他卻不願意睡,非要每天窩在布萊恩牀上。

    “你該告訴我了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布萊恩問。

    他坐在飄窗上,看着窗外亮到無法直視的大晴天,總覺得涅賓這樣悶悶不樂的很煞風景。

    涅賓翻了個身,背對着布萊恩,消沉地說:“你不是從不在意我的事情嗎,我還以爲你永遠也不會問呢。”

    你在我這兒白喫白住了一個禮拜,天天板着臉像我欠你錢一樣,我現在關心你兩句你還來嘲諷我?

    布萊恩顯然不太高興了,說道:“我不問不代表我不關心,我學校裏就你這麼一個朋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關心你我還能關心誰?”

    “所以你關心我只是因爲你必須要去關心一個人,而那個人恰好是我而已。”涅賓鑽牛角尖道。

    涅賓和布萊恩在一起,日積月累的也學了很多,包括貧嘴的能力。每當布萊恩被涅賓這樣嗆了一口,他都會格外的生氣,甚至忘記控制自己的情緒。

    “隨你便,愛說不說!關我屁事!”

    他本以爲涅賓會繼續閉嘴消沉下去,不料涅賓卻說道:“我爸媽離婚了,就前幾天。”

    布萊恩一愣,旋即不溫不冷道:“是嗎,那恭喜你了。”

    “恭喜我?恭喜我!?”

    涅賓坐了起來瞪着布萊恩,紅着眼睛喘氣,悲憤交加。

    “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意味着我的家庭徹底完了!你還恭喜我!?布萊恩,你果然沒心沒肺!”涅賓罵道。

    布萊恩反倒冷靜了下來,說道:“你爸媽的生活本來就不和睦,在那樣的環境下成長才是不健康的。他們離婚了,對你來說是解脫,對他們來說也是互相折磨的終點,整件事沒有一個人不受益,有什麼不好的?”

    道理其實涅賓都懂,只是他的生活發生了鉅變,而他短時間內無法接受這種鉅變。他要聽的不是道理,而是安慰。可布萊恩連這麼點小事都做不到,簡直太讓他失望了。

    涅賓迅速起身,收拾了所有東西,一句話都不說,一個人揹着包離開了。

    布萊恩沒有阻擋也沒有安慰,只是靜靜地看着涅賓離開的身影。他其實深知涅賓需要的是什麼,但他就是不會安慰人。

    可是布萊恩看得出來,涅賓真的很難過,他一直在崩潰大哭的邊緣徘徊。所以布萊恩還是給他發了消息,問他是否還好,甚至主動跟他道了歉。

    涅賓卻回了一句:你錯哪兒了?

    布萊恩嘆了口氣,打着字,編輯下了他這輩子發現的第一條人生準則:我主動退出並不是因爲我做錯了什麼,正好相反,恰恰是因爲我沒做錯什麼,可是別人卻覺得我錯了。

    這句話他改了好幾遍纔得到這個最終版本,他知道涅賓不愛聽道理,但糾結了許久,最後還是發了出去。

    管他聽不聽,布萊恩自己必須把話講講清楚心裏才能舒服。

    對面沉默了很久,兩個小時之後方纔回了一句:所以我現在又成了“別人”了

    布萊恩搖了搖頭翻了個白眼,心想隨你便吧,老子再也不想慣着你那點幼稚的小情緒了。涅賓你這個笨蛋!

    7月11日晚六點,盧恩國王收到了布萊恩私人的書面信件,上面海家族的藍色火漆精緻而獨特,不管看幾次都能給人一種時尚又高貴的感覺。

    裏面詳細複述了他和涅賓吵架的事情,還問候了盧恩國王身體是否安康。

    國王坐在書桌前,看向窗外的星空,沉默了許久。

    盧恩總愛像這樣眺望星空,這個習慣是在他愛慕的那人死後養成的。彷彿那位真的成了黑夜裏的某一顆,在幾百光年之外默默地閃着光,守護着自己和這個國家。

    但盧恩這次的眼神不同,他看得比以往都要深邃、都要幽遠。

    盧恩和略爾得一樣愛用蘸水筆,不,準確來說,略爾得的那隻昂貴的蘸水筆就是盧恩國王親賜的,略爾得用了三十年,從未損壞或遺失過,一直視若珍寶。

    他沉思許久,布萊恩十歲生日那天彆扭地親吻涅賓的畫面在他腦子裏過了好幾遍,最後他只在紙上寫下了短短兩句話:布萊恩,對待值得交往的朋友請多一點耐心,也多給彼此一點時間。另外,我一切安好,不必掛念。

    最後簽字:盧恩·米德加茲。

    盧恩小心地將信紙塞進了信封裏,切了小塊紅色的火漆放在小器皿里加熱。他的手有些顫抖,險些打翻了蠟燭。燒火漆是個充滿意境和儀式感的過程,盧恩燒融的不止是火漆,還有他對對方的真心實意,彷彿所有情感都跟着這火漆一同融化進了信件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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