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萊恩其實早就醒了，只不過他一直沒有吭聲。一個原因是他剛醒的時候確實不太舒服，仍然需要休息；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需要時間來整理和思考現有的線索，重新審視自己和巴洛、以及巴洛和所有人的關係。
最早的時候，巴洛是克里斯找來的，但目前來說，布萊恩還不知道克里斯是不是被巴洛騙了，但至少布萊恩可以確定克里斯不會和巴洛合夥一起騙自己。
當時他們共同被關在精神病院裏的時候，克里斯向自己許了那麼長的一個承諾，在幾年之後全都兌現了。就光憑這件事，他不相信克里斯會背叛自己。
但如果克里斯也騙了自己......布萊恩不敢往這個方向去想。
而巴洛呢，三番五次的騙自己，一次比一次致命，這次甚至威脅到了整個團隊的生命安全！
可這樣對巴洛自己到底有什麼好處？巴洛到底是屬於哪一邊的？
布萊恩必須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我一直奇怪月夜貓是怎麼進來的，主城區和普冒戒備森嚴，連普通人都進不來，更別說是個魔物，”布萊恩的眼裏還帶着光斑，有些動人，“緊接着沒過幾天，你就去補辦了冒協一卡通。”
布萊恩的話已經說得足夠明白了，他覺得是巴洛將月夜貓引向自己，並借了自己的卡給她。
巴洛沉默。他的確有好多話想和布萊恩說，但絕不是這種話題。
“在天水閣，你又是怎麼會和蓬萊二人同時進門的？你當時明明只說了要找蓬，萊怎麼會和你們在一起？”布萊恩又道，“我沒法用巧合說服我自己，於是我想了很多種可能，成立的只有一種，那就是你和萊暗地裏一直在聯繫。”
布萊恩始終記得，巴洛和萊許多時候的心照不宣。尤其當時在迷宮裏的時候，巴洛一路都很自信地讓大家跟着萊走。
布萊恩當時只是覺得他們奇怪，卻也沒多想，畢竟那時的他那麼信賴巴洛。現在想來，這個混蛋似乎早就知道了接下去會發生什麼。
“我還記得你當時做了個很無聊的舉動，你數着萊的來電鈴聲，就是不讓我接電話，然後一通瞎扯...”布萊恩拆穿了他，“你當時明明就是在記他的電話號碼。”
“是又怎麼樣，我這麼做也是爲了儘快推進案件進程。”巴洛又把水湊到了布萊恩面前，“快點喝了，馬上涼了。”
“我不喝，”布萊恩擡手輕輕推開那杯水，冷笑道：“你經手的水，我怎麼敢喝。”
“愛喝不喝！”巴洛被這句話激得一下失去了耐心，自己將那杯水一飲而盡！
“還有馬庫斯的事情，你去陪他喝酒的時候，到底談了些什麼，你明顯沒有全告訴我。”布萊恩說，“我們是一個團隊的，信息應當全部共享，而你卻自己一個人去醫院裏找了萊血祭的罪證，案件快要結束的時候才告訴我有這麼回事。”
“我會懂血祭這件事對我很不利，我爲什麼要把對自己這麼不利的事情對你們全盤托出？”巴洛反問。
布萊恩看着他，緩緩道：“所以你從一開始就想着和我們劃清界限。”
“是又怎麼樣？”巴洛冷漠道，“那你們呢？你們有拿我當過自己人嗎？”
“我們一直都拿你當自己人！”布萊恩難以置信地看着巴洛，彷彿自己剛纔聽錯了。
布萊恩一怔。
確實，他大多數懷疑都只是感覺，並沒有實質性證據。
“如果真就這麼巧呢？我去補辦一卡通，因爲我的卡在那時候掉了；我和蓬萊二人同時進了門，恰好就是萊那時候也來了；我會去醫院找血祭證據，只是因爲我覺得有必要去現場看一看，又正巧讓我找到了；黃雀會在船上，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巴洛說着說着就笑了，“你看你那表情，我就知道你不會相信。你從來就沒有真正相信過我，就因爲我平時油嘴滑舌，所以你一直就對我有偏見。”
“當然不是！”布萊恩直搖頭，“你爲什麼會這麼想？我什麼時候對你有過偏見了！”
巴洛：“如果你沒有，我當然不會這麼想。”
“強詞奪理。”布萊恩反駁道，“你現在自己犯了錯，就怪我平時虧待你，想把鍋扣到我頭上。”
巴洛眯着眼往前湊了湊，指着自己，一字一頓道：“我，犯錯了？”
他的眼神裏透着陰狠，布萊恩下意識地往後讓了讓，眼裏有些警惕又有些害怕。
而布萊恩這脆弱的一讓也讓巴洛的心稍微軟了一點，他收起那個眼神離遠了些，抿着嘴，鼻腔裏嘆了口氣。
雙方再次沉默，都在調整呼吸和心態。這件事情不是光靠吵架能解決的，他們都需要對方一個合理的解釋。
2
沉默許久，布萊恩看向窗外，下意識地躲開了巴洛的視線，他不敢去看巴洛的眼睛。
“我之前真的太相信你了，巴洛...”布萊恩輕聲道。
巴洛的眼睛很獨特，慵懶又帶點堅定，病態又帶點犀利，它們對布萊恩來說總是有種魔力。
每次只要一看到那雙眼睛，布萊恩腦袋裏總會閃過許多高光畫面——比如他每次和自己切磋完勝利後有些得意的壞笑；比如他每一次站出來保護自己和全隊時候的堅定不移；比如一起在路邊看到小貓伸懶腰後，巴洛對自己露出的最單純爛漫的微笑；還有他每次耍寶搞笑的時候，真心想要傳達給自己的快樂……
這些畫面總在給布萊恩傳達一個聲音：算了吧，他大多時候真的還挺好的...
但越是這樣的聲音，就越是刺耳。
他們全隊人都險些葬送在那裏，這事憑什麼算了！
巴洛卻一副無所謂地態度說道：“哦，那真是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
明明是道歉的詞句，可那語氣裏哪裏聽得出一絲歉意。
布萊恩捏緊被子，他知道巴洛在故意氣自己，但他得忍住，他還沒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你和黃雀背地裏合作多久了？”布萊恩問。
巴洛對這個問題很失望，他冷漠地別過頭：“你爲什麼不先問問我到底有沒有和黃雀合作，而是直接一口咬定了我們在合作。”
“...好。”布萊恩深吸了一口氣，整個房間都回蕩着那個沉悶的聲音,“那你到底有沒有——”
“——我現在不知道，”巴洛打斷他，“曾經合作過，但就在今天，我單方面退出了合作，選擇了救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