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TV裏，桌上擺了兩瓶酒，一瓶紅的一瓶啤的。巴洛和卡包了夜場，可以唱到第二天出太陽，他們彼此說好，每人唱一首，不許多唱，也不許不唱。
巴洛一上來就唱了首《癡心絕對》，沙啞的土匪音盡顯滄桑，卡忍不住給他鼓掌。
接着卡唱了首《分手快樂》，特地唱給巴洛聽的，然後巴洛又唱了一遍《癡心絕對》。
卡唱《Thankyou,next!》,巴洛唱《癡心絕對》。
卡唱《Hardtoforget》，巴洛唱《癡心絕對》。
卡唱《Loseyoutoloveme》，巴洛還唱《癡心絕對》...
卡給他倒了杯啤的，無奈道：“你是怎麼回事...怎麼一直唱這歌...？”
巴洛不說話，下巴朝點歌臺努努，示意讓他不要停。
卡又唱了首《富士山下》，巴洛依然在唱《癡心絕對》。
巴洛漸入佳境，一次比一次唱得動情，然而十幾次之後，卡已經快聽吐了...
卡唱完《我很忙》，面帶惶恐地看着巴洛不知道第幾次爬向點歌臺，嚴肅道：“巴洛，我警告你，我不想再聽到《癡心絕對》——”
他話音剛落，《癡心絕對》的前奏再次響了起來。
“——！！”
卡捂着腦袋絕望地在沙發上無聲打滾...
“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陪我一起唱一次吧。”
“……”
卡看着巴洛，無法拒絕，因爲他竟從巴洛落寞地眼睛裏看到些許期待，這是他今晚第一次看到巴洛眼裏有了點光。
巴洛：“想用一杯latte把你灌醉~好讓你能多愛我一點~”
卡：“看見你和他在我面前，證明我的愛只是愚昧...”
巴洛：“你不懂我的~那些憔悴~是你永遠你不曾過的體會~”
“…………”
卡看着歌詞，心裏說不出的悶，這歌唱的可不就是巴洛自己嗎...
巴洛：“爲你付出那種傷心你永遠不瞭解...我又何苦勉強自己愛上你的一切...”
卡：“你又狠狠逼退——我的~防備~靜靜關上門來默數我的淚——”
“曾經我以爲我自己會後悔~不想愛的太多癡心絕對——”唱到了流行句的部分，卡開始和巴洛一起合唱，“爲你落第一滴淚~！爲你做任何改變~！也換不回你對我的堅決——”
“明知道讓你離開他的世界不可能會，我還傻傻等到奇蹟出現的那一天——”
“直到那一天，你會發現，真正愛你的人獨自守着...傷悲......”
曲畢，包間裏沉默許久，巴洛一口悶了卡給他倒的那杯啤酒。
“你悲傷完了，該還我悲傷了吧。”卡笑道。
“你要唱什麼？”巴洛問。
“化作孤島的鯨。”
“……”
巴洛這纔想起來，自己只是恢復了單身，而卡則一直單着，單了好久好久了...
“別傻坐着，拿麥。”卡趁着間奏說，“剛纔我認真陪你唱了。”
巴洛拿麥，笑得無奈。
卡：“你的指尖輕柔，撫摸過我所有，風浪衝撞出的醜陋瘡口。”
巴洛和他一起唱：“曾以爲我肩頭，是那麼的寬厚，足以撐起海底那座瓊樓...而在你到來之後，他顯得如此清瘦...我想給你能奔跑的岸頭，讓你如同王后...”
巴洛自斟自酌，然後緩緩挪到點歌臺前，點了首《我懷念的》。
卡：“……”
“想問爲什麼，我不再是你的快樂...可是爲什麼，卻苦笑說我都懂了。”
“自尊常常將人拖着，把愛都走曲折...假裝瞭解是怕真相太□□裸，狼狽比失去難受——”
“我懷念的，是無話不說...”
“我懷念的，是一起做夢...”
“我懷念的，是爭吵以後還是想要愛你的衝動...”
巴洛啞聲唱着，像個和平年代的落魄將軍在提自己逝去的輝煌。
“我懷念的，是無言感動。我懷念的，是絕對炙熱。我懷念的，是你很激動求我原諒，抱得我都痛——”
“我記得你在背後，也記得我顫抖着，記得感覺洶涌，最美的煙火，最長的相擁——誰愛得太自由...誰過頭太遠了......”
巴洛哽咽，斷開兩句才又接着唱：“誰忘了看着我，誰讓愛變沉重，誰忘了要給你溫柔——我還有想要愛你的衝動——！”
“我記得那年生日，也記得那一首歌！記得那片星空！最緊的右手！最暖的胸口！”洶涌澎湃的副歌戛然而止，巴洛輕聲哼着故事的結尾，“我放手，我讓座，假灑脫...誰懂我多麼不捨得...太愛了...所以我...”
他最後兩句沒能唱完，也沒能做到。
那兩句是：沒有哭，沒有說。
2
布萊恩醒了過來——與其說是醒來，到不如說是根本沒怎麼睡，他低頭看了眼懷裏的紅龍娃娃，把它放到本屬於巴洛的枕頭上。
陽關撥開了主城區的人造晨霧，妄想溫暖他。
布萊恩靠着牀頭坐了會兒，又抓起那個肥嘟嘟的紅龍娃娃，緊緊抱在懷裏，吸了一大口氣，全是灰塵和棉絮的味道。
他發現自己很賤。
巴洛成日裏天天和自己呆在一起的時候，自己嫌他話多，嫌他不正經，嫌他聒噪...可巴洛這才離開了一個夜晚，他卻已經開始不習慣。
“我可能離不開你...”
布萊恩幾乎用掐的抓着那個娃娃，摳鼻着它的眼睛鼻子和嘴巴，像在對娃娃說話，又像在自言自語：“你說你也離不開我，你快說...”
這娃娃虧得是迪士尼百來塊買的，質量好，不然恐怕線都已經讓他給扯斷了。
“你說了也沒用，你已經離開我了。”
“......”
“嗤...我還以爲你有多喜歡我...騙子......”
布萊恩忽然把娃娃一甩，娃娃被丟到落地窗上，又彈了兩下，滾回來一點。
那距離剛剛好，布萊恩不下牀夠不着，但又沒有遠到他根本懶得去撿。
布萊恩爬下牀，在地上耍無賴般的滾了兩圈，夠到了娃娃。
他躺在地上舉起那個娃娃，盯着看了兩秒，接着便摟緊了它，讓娃娃的下巴埋在自己肩窩裏，長長地噯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