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滄海未曾變桑田 > 第33章 第 33 章
    電視機實地播着煙火慶祝新春佳節,韋泱現下根本沒任何心情去迎春接福,眼睜睜的看着賀卿難耐的皺起眉頭,緊咬牙關,把脣都緊抿打起顫來。原是修長白皙的手指不能自已的狠抓着自己上腹,輾轉反側渾身透汗,賀卿止不住的輕哼一聲便往沙發背狠狠的撞下去,想讓這腹內的灼熱絞痛感相抵半分,但似乎一切都是徒勞的,他臉色蒼白快跟白紙幾乎一樣。

    韋泱手足無措,心緒凌亂,焦急得像火鍋上的螞蟻。

    韋泱從來沒有見過賀卿這般模樣,彷彿生生噎下生黃蓮似的,苦澀得泛酸,四肢百骸都能感受到這種苦,但說不出這滋味,只能怔怔的看着賀卿越來越痛苦的扭曲神色。

    束手無策跟無能爲力成了折磨人們精神世界的厲鬼,它會一下一拉一鋸用鈍刀反覆來回拉扯。

    韋泱哭過的眼眸本來紅絲未退,現在又新添。

    “賀卿,你到底怎麼了?”韋泱哽咽的聲音像漂浮在苦海中的一葉浮萍那般縹緲,賀卿耳朵好像被什麼東西堵住,只剩下一陣又一陣的盲音在斷斷續續。時而聽得到外界的聲響時而什麼都聽不到,像被外界隔絕了一般。

    但賀卿知道,知道韋泱肯定會緊張萬分。他對自己的能耐太自信,看來是抵不住這折騰煎熬。

    眼下如果韋泱能分擔賀卿哪怕百分之一的痛,就算是如飲鴆止渴韋泱也會甘之如飴。

    賀卿側過頭,髮絲散落許些,被冷汗黏着在蒼白的額頭上,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再不可自己的急喘出來,再次緊抿着雙脣,冷汗順着他蒼白的額段一滴滴流下來。縱使疼痛如斯,他還是想努力的睜開眼睛,看着韋泱。

    “無事……”賀卿強打了精神着從喉嚨艱難的發出兩個音節,嘴脣都開始有點發抖。這嗓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涼好聽,但是自欺欺人的戲碼根本騙不了眼前人。

    這幅模樣怎麼可能沒事呢?平日裏賀卿都是慢條斯理的人,做事不緊不慢,但韋泱就是風風火火的。

    韋泱的男兒淚從不輕彈,他從記事以來極少在人前哭泣,但今天卻一再破戒。

    韋泱覺得自己在這當下焦急得連心火都開始越來越盛,他並不想在賀卿疼痛難受時去吼他,但是他實在壓不住這急火:“不是,你這臉色不對,這是怎麼了?!”

    吼完賀卿,韋泱就後悔萬分,矛盾像個秤砣,左右搖擺,他都這麼難受,我還這麼兇悍嘶吼,這生咽苦黃連滋味真的是不好。

    淚從韋泱眼角翻涌下來,特別惶恐不安,害怕失去這唯一一個伴着他的“人”。

    從來沒有喫過糖的孩子們不知道糖的甘甜,喫過糖的孩子總是饞着思着這股甜,它是一個讓人神往的誘惑。

    韋泱看着賀卿本來就蒼白的臉此刻更是煞白如紙,臉上痛得更是眉頭深鎖成結,依舊緊閉雙眼,緊抿着嘴脣,不讓自己喊一聲疼痛,滿額的冷汗,生生忍下這痛苦。

    韋泱自己感冒發燒這“人”都在旁邊伺候着但輪到他痛苦難忍時韋泱卻束手無策。我該怎麼辦……

    韋泱顫顫巍巍的雙手緊緊的攬過賀卿,讓賀卿側靠在他肩上,賀卿比韋泱高出許些,但韋泱還是盡力挺直了腰桿,讓賀卿靠的舒適些,自己的淚還都沒來得及擦,卻用手指拉扯出衣袖,給賀卿擦了這滿臉的冷汗,這汗非常的冰涼。

    這涼氣仿似能夠絲絲滲入韋泱腦髓,冷卻韋泱焦灼的神經,咫尺烈焰寸釐冰刃,冷熱煎熬,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能怎麼做?

    “賀卿,告訴我,我能爲你做點什麼?啊?!”

    韋泱溫暖的側臉緊貼着賀卿冰冷的額頭,黃暖燈光下,這兩個人,互相依偎,韋泱目光依舊堅韌,賀卿眼眸卻已經開始渙散。

    賀卿感到自己喉頭好像被人用燒紅的鐵烙在滋滋的烙着,他想發出聲音,但是賀卿手都痛得顫抖,緊緊拽着身下的沙發墊,不敢也不能發出聲音。

    “賀卿!賀卿,我想幫你,讓我幫你,你告訴我怎麼做,你這樣痛……”話未完,眼角又再度滲淚,韋泱從來沒爲誰哪怕爲自己也極少落淚,他一直都是自己給自己打氣,無論何種逆境,他都能咬着牙關走下來,但現在他好坦誠的認慫。

    韋泱從前不知自己有多怕失去賀卿,因爲他沒有具量化過,現在覺得知道的太遲,那種害怕是欺山滅海般的沒頂壓下來,他現在懂得白娘子面對水漫金山是何種心境,韋泱無處可躲,他把他的脆弱乾脆徹底暴露出來,讓賀卿知道又何妨?

    賀卿重重嚥下一口氣,再呼出來,艱難的用盡全數力氣去擡起右手,抓緊他身旁的韋泱的右上臂:“沒……事……熬……熬過去……就好了”。

    賀卿鼻息輕漂虛無,那平日裏彷彿看盡世間蒼涼的眼睛現在被腹內的焦痛折磨得連擡起眼皮的力氣都沒有了。

    如果這樣都叫沒事,韋泱不是瞎了就是聾了。韋泱目光掃過茶几上那還沒喝完的啤酒跟早已經融化成雪水的冰棍……賀卿剛除了喝了啤酒跟嚐了冰棍就沒碰過其他的……難道是……?

    韋泱突然想起他從來沒看見賀卿喫過一口食物喝過一口水……

    韋泱思及此處突然瞳仁瞬間收縮凝住,全身汗毛倒豎,難道是因爲是魂魄,所以不可能也不可以碰生人的所有喫喝嗎?那……

    “賀卿,是不是……是不是我讓你喝了啤酒跟吃了冰棍所以你才這樣?”

    “……”賀卿沒吭聲,也沒法迴應,實在這種折磨太煎熬了。

    如果真的是這樣,韋泱恨不能現在給自己幾巴掌,響亮得呼上去,他或能比現在這樣進退不得好受一點!他沒想過賀卿僅僅爲了跟他說一句“餘生,請賀公子多多指教。”就像給予生死承諾似的,灌下對他來說像毒藥似的啤酒,爲了他極力推薦的冰棍,不想掃他的興拂他的意生生的喫下去,賀卿能爲他做到這一步,爲他的幼稚買那麼傷這麼重的單。

    韋泱心裏對自嘲的對自己懟了一句:我真的是個智障!

    韋泱越想越心疼,雙眼一閉,兩行清淚。韋泱非常焦急彷徨,但無濟於事,忽地,他腦海想起鍾樾樓跟崔熠,對,他們應該可以幫到賀卿……想着韋泱立馬掏出手機,不管眼下已是凌晨時分,直接就撥了一通電話給鍾樾樓。

    第一遍沒有打通,第二遍也沒有打通,第三遍通了,電話那頭傳來鍾樾樓嘶啞壓抑的嗓音:“祖宗,我叫你祖宗……成嗎?!嘶……你要打爆……我電話!什麼事……唔……慢點!”

    “鍾樾樓,快來救命!”韋泱實在沒心思去跟他扯,聽着這不尋常的對話嗓音,管他幹嘛!聞言,電話那頭鍾樾樓頓了一下問道:“發生什麼了?什麼情況?”繼而又響起悉悉索索的聲響。

    “救命!快來救命!老城區利民大廈1314房,我家,快來!”說完韋泱立馬就掛了線,他不定如果他說賀卿有難鍾樾樓會不會不計前嫌的過來,所以他不能說的太細,就是賭得鍾樾樓被吊起胃口,韋泱又看了賀卿一眼,伸手給他擦去冷汗後,他立馬又點開微信給鍾樾樓發了定位過去,鍾樾樓那邊發了語音過來,韋泱沒有接,他就是要鍾樾樓跑這一趟,哪怕不是鍾樾樓,就是他那個姘頭應該也是有能耐救得了賀卿!

    十五分鐘之後,鍾樾樓隨便穿着一身毛絨睡袍跟毛毛鞋一臉死相的出現在韋泱家門口,但是因爲有賀卿靈識防禦,他進不了門……寒風中,他的長頭在暗黑的長廊裏如鬼魅般狂舞,韋泱被賀卿靈識阻在家裏,出不去。兩個人站在門口邊,大眼瞪小眼!

    鍾樾樓不能硬闖,那隻會兩敗俱傷!

    鍾樾樓鳳目圓瞪,雙手抱胸站在韋泱門前,瞧裏頭的韋泱吼:“你丫是不是智障?!是不是出生那會腦子就砸地上了?就憑你這腦子怎麼考的警校?你怎麼能叫一個鬼喫東西?你見過鬼喫東西?他有事,我還收不住天靈鐲!”

    本來韋泱這廂都已經亂成粥還要聽這麼聒噪的話嘮訓話,韋泱真的覺得頭疼欲裂:“你能小點聲嗎?吵醒鄰居可就事大!”要不是賀卿現在情況危及,他纔不忍這口氣!直接就兩拳過去招呼上鍾樾樓,雖然是他大半夜把人叫來……

    本來鍾樾樓就有氣,好端端在家跟崔熠不可描述的日常就被韋泱那通鬼差勾魂的電話給鬧沒了,不得已直接套了睡袍就過來,聽到韋泱嫌他聲大,氣不打一處來:“你以爲誰做事都跟你這麼不經大腦,我設了結界,凡人看不見,當然我這副鬼樣子也不能給其他鬼看見!想我鍾樾樓這以美貌名震江湖怎麼能讓人看見我這副鬼樣,我以後還能在道上混嗎,誰特麼還服氣?”

    韋泱終於發現一個比他更囉嗦更自戀更話嘮的勁敵:“那我現在要怎麼做你才能進來?賀卿很疼,我怕他死了……”

    “祖宗,賀卿早就死了,他孃的就剩個魂,你先去讓賀卿把他靈識防禦給我卸了,不然我進不去。我硬闖,他靈識受損加上他現在這半吊活路的樣子,估計也就差不多了……”

    韋泱一聽,心跳都漏了幾拍,又急忙三步並作兩步跑到沙發前跟賀卿說:“賀卿,醒醒,你把靈識結界給撤了,鍾樾樓進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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