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卿聞言眼尾掃過鍾樾樓就把臉別開，彷彿看見什麼晦氣的東西似的，生怕髒了自己的眼。
他漠然道：“誰人我不關心，是風是雨，儘管來便是！”
鍾樾樓本想趁機戲謔賀卿，不曾想，人家根本就不着他的道。
聽着賀卿這語氣這口吻倒是越來越像韋泱那個蠢貨，鍾樾樓禁不住在心底犯起嘀咕來。
越想越不爽，鍾樾樓又想作妖扳回一城。
他搖頭晃腦地翻了一個大白眼旋即矯揉做作道：“哎呀，真的好怕怕呢，這麼冷漠的樣子——”
想來二殿下不去做影帝也是大大浪費這天賦。
“阿樾——說重點。”
似乎就連崔熠也受不了鍾樾樓有意爲之，再次出聲“溫馨提示”外送眼神示意，警告二殿下不要再做一些無畏的挑釁。
真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主。
切……不得已，鍾樾樓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得直切要害：“這‘故人’便是那趙氏姐弟的‘趙襄甯’……賀卿，你可還記得她？”
說罷，他意味深長地瞟了賀卿一眼，腹誹着:趙襄甯……可還記得？賀卿，你肯定記得！她！估計你想忘也忘不了，若不是她，你也不至於淪落至此。
此話一出，辦公室氣壓瞬間被人爲壓沉了不少。
鍾樾樓心裏總盼望着賀卿能給出點什麼特殊的反應或者表情，好讓他揶揄一番。
賀卿此等聰慧之人，怎麼會不知道鍾樾樓這種滿肚子壞水的傢伙是個什麼用意。
只是，當下事急從權，沒必要在此起爭端。
遂賀卿不着痕跡吐納換息，只輕壓下眼睫，微微震顫的瞳仁一息間便被眼簾掩去了滿心的憤懣。
賀卿坦然自若地說:“記得，師侄從不敢忘，更何況這也忘不掉……師叔，今日我來不是要與你‘敘舊’更不是要‘悼念’任何人，我是要‘召靈’，借你的地。”
這可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吶！召個靈特意跑這來？
鍾樾樓不解地追問:“賀卿，你要召靈就召靈，你幹嘛跑我這來召靈？”
“韋泱在，不方便！”
“喲，那敢情師侄召的這個靈，不一般吧？”
“我要召周止淵的靈……”
這兩師叔侄敢情是在打牌似的，你一來我一往。
一直坐在電腦前的崔熠這下才算是弄明白了賀卿所爲何事——舉手之勞，何樂而不爲。
權當送個順水人情……
崔熠默默地站了起來，憑空畫了個符咒之後，圍繞着辦公室層層疊疊的結界瞬間全收了起來。
賀卿心神領會，轉身對崔熠點了點頭致謝。
崔熠輕磕眼簾道:“自便。”
賀卿那邊在緊鑼密鼓的召靈。
韋泱這邊卻深陷夢魘——
“韋泱……”
有人在一遍一遍地喊着他的名字，但是韋泱卻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四周灰濛濛一片，根本看不清身在何處。
韋泱像個盲頭蒼蠅到處跑，直到他跑到心神慌亂，最後精疲力盡癱倒在地時。
這才模糊聽到有一個腳步聲正從不遠處揹着薄光一步步走向自己。
腳步聲越來越近，韋泱循聲迎面看過去。
這輪廓似曾相識，好一會看清來人時，韋泱喜出望外大喊了出來：“周……周止淵！”
聞聲，只見來人嘴角微微上揚，吊着一雙毫無生氣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韋泱。
那眼神直讓人頭皮發麻，灰白的臉龐煞白就如紙紮娃娃一般可怖。
這目光陰森森盯得韋泱汗毛倒立，渾身不自在。
但憑藉多年的職業敏感，韋泱很快就察覺到眼前人不是周止淵本尊。
不管三七二十一，竟然對方頂着周止淵的皮相來，肯定有關聯有目的！
韋泱蹭得一下迅速站了起來，指着對方鼻子惡狠狠地問:“你不是周止淵！你是誰？”
話尾的咬字，韋泱特意加重了幾分，也是想借此告訴對方，老子識破你了——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此人外在的確和周止淵是一副皮相模樣，但是邪魅的眼神和詭異的笑容出賣了他。
真正的周止淵看向韋泱的眼神永遠都是熱忱真誠。
來人對韋泱的識破速度之快倒有點意外。
不過，稍微再想深一層，韋泱經常和賀卿一道，總該能學到些什麼吧……
來人沒有回答韋泱的問題，反而倨傲擡着下巴反問道：“怎麼？你很擔心你的‘周止淵’嗎？”
“什麼‘你的我的’？！周止淵人呢？在哪？！”
“我的幻術可都是根據你心裏所想的那個人來化的呢……我師兄還不夠你想的麼？”
什麼師兄……？
“師兄”……指的是誰？！還不夠老子想的？
這話裏的信息量巨大，簡直就是平地一聲雷，無疑來人是故意拋磚引玉。
聽到此處，再咂摸一下，韋泱這纔回過神來，瞬間恍然大悟，丫的師兄不就是說的——賀卿嗎？！
不然，這年代誰還跟你同門師兄弟攀親嗎？！
韋泱一時間真不知是驚喜還是驚嚇？
意識到對面的貨色就是自己一直想掘地三尺挖出來的人時，那股躍躍欲動磨掌擦拳的興奮下一秒幻化成暴怒——因爲，這是明擺着挑釁。
韋泱本就是一根筋的人，那蠻力一使，橫手一揪起對方衣領就開始逼問:
“趙襄鋆！果然是你丫這個兔崽子！老子今天是踏破鐵鞋無覓處！”
“老子現在就要宰了你！就是你把周止淵的車給弄下山去的！快把周止淵給我整回來！聽見沒？！”
如韋泱所言，眼前的周止淵的確就是趙襄鋆所化。
看着韋泱這氣得臉紅脖子粗的模樣，一口氣像機關槍似的突突沒完。
趙襄鋆竟生出幾分羨慕和笑意。
相較於韋泱的咄咄逼人，趙襄鋆則淡然得多：“嘖嘖，不要這麼彪悍嘛，看來你也不算笨……有話……不能好好說嘛？”
這種陰冷寒邪又縹緲幽怨的話音聽得人打哆嗦，又是一瞬，眼前這個冒牌周止淵就變成了趙襄鋆的真身。
依舊是韋泱上次見到他的那副模樣。
真是你丫！！！韋泱內心深處熱烈澎湃地問候了對方祖宗十八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