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黑凰後 >第435章 脣亡齒寒
    清晨,天才剛亮。

    綠色的芭蕉葉下。

    一張光滑的石桌。

    石桌跟前。

    坐着面容嚴肅的殷家家主殷克州。

    桌子上擺着一個漂亮的魚藻紋的蓋碗。

    潔白的瓷上,有鮮豔的藍色的水草,水草上還有撅尾的鯉魚。

    鯉魚上的鱗片都清楚明晰,如活物一般。

    這個蓋碗,價值千金。

    是大家手工燒製的,一個窯裏成品最多一成。

    只要有一點疵瑕,都會被敲碎。

    留下來的勿必要求是最好的。

    所以這個魚藻紋的蓋碗,價格被炒上天了,卻還是一物難求。

    幾乎是一出窯就被搶光了。

    殷克州平日閒暇的時候也喜歡玩這些,這個蓋碗被他用的色彩油潤,上面的魚紅藻綠,看着像是如玉一般。

    然而此刻,他把蓋碗用力的往石桌上一砸。

    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蓋碗沒有破,但是角落裏伺候的下人,心都快破了。

    嚇死了。

    站在跟前的面容嚴肅又緊張的殷容,還有忍着不打呵欠的殷華。

    兄長此刻應該特別暴怒,吊兒郎當的殷華,都不敢造次。

    “你不是說他跟着你去看商鋪的人呢”

    “你不是說他跟着你去喝茶了人呢”

    殷克州第一次生這麼大的氣,發這麼大的火。

    看着他把他自己心愛的蓋碗砸的砰砰響,好擔心砸壞了,之後他要更生氣了。

    殷容也覺得很冤,平日他那弟弟,就是吊兒郎當,雖然跟着他去商鋪,十有八九在開小差,他以爲又跟二叔鬼混去了,所以父親問的時候,他還好心幫忙遮掩了一句。

    卻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弟弟居然膽大包天,居然是跟着朝廷的舟隊走了。

    他到底是什麼心思,不想活了嗎

    那可是去戰亂之地,面對的可是荊軍。

    別人逃都來不及,自己的弟弟居然去送死。

    第一次,殷容有點不理解自己的弟弟了。

    總覺得自己,好像錯過了什麼。

    而殷華記起來那小兔崽子是說了一句,他也以爲侄子只是隨口一說,在殷家,大哥的權威日重,幾乎沒人敢反抗,沒有想到侄子居然真的跑了。

    因爲殷華殷容兩人互相自以爲的幫忙打了掩護,殷克州又十分忙碌,居然是離開兩天之後,殷克州收到宮中徐妃的消息,知道霏公主居然跟着舟隊走了,後知後覺想起來,有幾天沒有見到自己兒子了。

    才發現的殷雄居然也走了。

    殷克州大怒。

    此次,原本面對荊軍,殷克州無所謂輸贏。

    灰原鎮只是一個盛產酥谷的地方,殷克州的眼界已經看不上那裏了,他在那的產業很很少。

    何況這次是御駕親征。

    贏了固然好,輸了也無所謂,反正對他殷家不太影響。

    可是沒有想到,他的親兒子和親女兒居然都跟着上了那艘船了。

    殷克州真是氣的連心愛的蓋碗都想砸了。

    他這個蓋碗還是第一窯,還有紀念意義的。

    要是殷雄還有霏公主此刻在他面前,非得罵他們個狗血淋頭不可。

    殷克州已經多年沒遇上這種不受控制的事情了。

    真是氣的夠嗆。

    原本他不在乎的一場戰,眼下也變得十分在乎了。

    在弟弟和兒子面前,發火也沒有什麼用,說了一通,殷克州還是要去幹活。

    終於,那魚藻紋的

    蓋碗沒有碎。

    一隻輕舟迅速的出了熙城,同時一路快馬。

    沿途的商隊走動的似乎多起來了。

    有心人會發現,一個小小的灰原鎮,居然牽動了無數力量,密密麻麻的朝灰原鎮靠去。

    申國朝堂。

    最近的大事,除了荊國退兵,就是荊國攻打熙國的事了。

    當年荊國攻打了平水城,這些大臣們,噤若寒蟬,能不說話就不說話。

    可是現在,荊國攻打熙國的灰原鎮,一個個卻討論的十分熱心,分析的頭頭是道。

    每日都有探子傳來最新消息。

    “荊軍已經攻了七日,灰原鎮的大門還未打開,城門都沒有攻進去,據說荊軍都開始喫城外的草皮了。”

    “朝慕爾號稱虎將,不過如此,徒有虛名。”

    “肯定是發現自己不行,所以把女兒早早許配給枯木長居的長子,以求拂照。”

    一個官員跟着其他官員說話,說完發現居然沒人附和。

    才驚覺,自己提起了枯木長居。

    枯木長居可是直接屠了荊國的平水城,現在平水城徹底成了一個死城。

    他們走後,平水城還起火了。

    熊熊烈火,據說把平水城裏的那條河都燒沸了。

    要不是那堵舊牆擋着,那火估計要把蠻荒都燒了。

    那把火燒了幾天幾夜。

    現在的平水城已經徹底從歷史上消失了。

    殘瓦斷磚都成了黑黑的碎渣。

    平水城又成了蠻荒的一部分,蠻荒的風可以平坦的吹過去,再沒有城牆擋着了。

    衆人有些尷尬。

    好在很快又有機靈的官員把話圓回去。

    “據說熙國新皇希居然親自乘舟北上,御駕親征,此乃滑天下大稽,皇乃國之重心,如此不顧安危草率前行,國之危已,亡亦不遠。”

    在這樣衆人都暢所欲言的時候,平日向來愛出風頭的葉御史居然保持沉默了。

    衆官員都大書特書,朝堂裏一片其樂隆隆的,看着別國的熱鬧。

    連申皇都一副心情還不錯的樣子。

    這時候忽然探子又來報。

    因爲荊國進攻熙國,這事也異常重要,所以探子是源源不斷的來的。

    這個探子,跑的快斷氣了。

    馬在宮前御道前行狂奔。

    這個時候是唯一的時候,尋常人可以騎馬在這裏奔跑的時候。

    到了朝堂門口,幾乎整個人都倒了,是幾個太監幫忙擡着進去的。

    “灰原鎮被攻破了”

    他說完這一句,就暈死過去了。

    忽然間,剛剛還熱鬧如菜市的朝堂,像是一下子被按了暫停鍵,安靜的能聽到有人搓手的聲音。

    就在朝堂都安靜的時候,又有太監尖細的聲音響起。

    “公主駕到。”

    對於上一次公主神佑,穿着馬靴,直接把葉御史踹的骨折,衆人還是有心理陰影的,心裏想着,這不是已經要去聯姻了,怎麼又來。

    葉御史也是,平靜的面容上,輕輕的顫抖了一下,顯然那個印象很深刻。

    他手傷還是沒有好,傷筋動骨一百天,但是他若真休息那麼久,隨時會有人取代他,他還是堅持來上朝。

    衆人沒有發現,說公主駕到,他們心中第一時間想起來的居然是神佑公主,而不是伊仁公主。

    等看到穿着華服的伊仁公主款款而來,衆人才想起來,這纔是正牌公主啊。

    李伊仁依朝禮拜倒。

    環視衆臣一眼,纔開口道:“吾聞,脣亡齒寒,不知道諸位大人爲何還笑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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