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皇后保衛戰 >第二十章 教訓
    常凌煙對於這些奢華的日常用度有着極敏銳的覺察力,她知道車上的人非富即貴,身份必然了得。而且,她眼尾一掃,便從那隻修長如玉的手上讀懂了許多有關於它主人的信息。

    她平素有自己的伎倆,不過是在褚月華跟前自覺高人一等,呼來喝去習慣了,所以不屑於使用罷了。如今眼見周圍圍觀者衆多,竊竊私語,立即伸手掩住半個芙蓉面,雙眉一蹙,眸中凌厲與怨恨盡數內斂,水霧蒸騰,然後凝聚成盈盈一汪委屈,瞬間淚落如雨,洇溼了臉上的胭脂。

    “表姐固然是落井下石脫離了我常樂侯府,將我們棄如敝履,獨自富貴,但是親戚的情分還是在的,何須這般決絕你就這樣容不下妹妹麼”

    話說得淒涼哀怨,跟前的丫頭香離立即憤憤地打抱不平:“五年的養育之恩她都可以恩將仇報,小姐你還巴巴地過來看她作甚她奪了夫人這多財產去,總是過得比我們安逸。”

    跟前圍觀的百姓原就不明就裏,聽這主僕二人一唱一和,立即心生正義凜然,對着月華指責議論。

    繡娘們親眼見常凌煙適才是如何出言不遜,又是如何演戲造作,賊喊捉賊,頓覺義憤填膺,想要與圍觀百姓們說道個清楚明白。

    褚月華擡手製止了幾人,笑得天高雲淡,神清氣爽:“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任她亂吠就是,我們回去繼續幹活。”

    幾個繡娘不甘地冷哼一聲,雖是滿心氣憤,但也不想得罪常樂侯府,聽了月華的話就一同轉身欲走。

    常凌煙當衆捱了她一巴掌,怎麼會輕易便息事寧人,上前一步楚楚可憐道:“姐姐雖然的確是忘恩負義,唯利是圖,但是凌煙並不怨恨你,你打我罵我我也不怪,只要你消了氣就好。母親也十分牽絆,叮囑我多來探望,唯恐你孤身一人,受了委屈。姐姐今日若是不便,凌煙改日再來。”

    褚月華卻是頭也不回,只冷冷地道:“不必了”

    常凌煙愈加可憐,忍不住嗚咽出聲,丫頭在近前添油加醋地勸解。

    “打了人就這樣心安理得地走了,我長安什麼時候竟然容得下這般張狂狠毒的婦人”

    一聲清冷詰問,每個字都似乎裹夾着逼人的寒氣,令聞者頓覺如至嚴冬凜冽的北風之中,呼吸間心口都被刮沁得徹骨寒涼。

    華蓋馬車車簾一晃,一柄閃着流光的白刃自車廂裏疾射而出,越過常凌煙,竟是徑直向着月華的方向。

    褚月華對於別人的質問並不以爲意,只佯作沒有聽到,剛剛一腳邁進繡莊,就覺察到身後有暗器破空之聲,氣勢如錐。她自幼曾經跟隨父親習得一招半式,身手比起常人要敏捷許多,心知定是適才那清冷如冰的聲音主人在爲常凌煙打抱不平。

    她一把拉開身邊的繡娘,自己腳下微錯,一招步踏金蓮,臉頰堪堪避過那道寒光,擦着耳邊閃電一般滑過,凌厲的鋒刃將揚起的秀髮削落一綹,在半空中留戀徘徊片刻,方纔掙扎着飄落下來。

    那暗器“啪”的一聲釘在門扇之上,猶自發出“嗡嗡”的金屬錚鳴聲。

    月華頓時惱了,哪個女子不愛護自己的如雲秀髮更何況此人不問青紅皁白,但憑常凌煙三言兩語的惺惺作態,便斷章取義,狠下殺手。若非自己躲避及時,就憑藉那暗器蘊含的力道,定是要將自己頭部開出一個窟窿,性命不保

    簡直就是草菅人命

    月華憤怒地扭頭,看那馬車的奢華氣派,主人怕就是一個慣常爲非作歹的世家子弟她幾乎是想也不想,拔下頭上一根簪發銀簪,毫不猶豫地就揮手甩了出去

    銀簪是徑直向着馬車車簾的方向,憑藉自己的身手,未必就能傷得了他,月華只是想借此表達自己心中的憤慨。

    馬車前端坐的車伕懷中抱着一根烏漆馬鞭,一直紋絲不動,猶如鐵鑄,待銀簪臨近,擡手一揚,鞭梢將銀簪捲住,輕巧地落在了車廂之上。而

    車伕依舊端坐,猶如泥塑。

    “步塵,幫我教訓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頭,不必手下留情。”

    車窗上的錦繡帷帳蕩了幾下,簾後隱約有人影晃動,話音裏隱含着一股傲然之氣,並無一絲怒火,相反還盪漾着一抹玩味,輕描淡寫,似乎這“教訓”的對象只是一隻不聽使喚的阿貓阿狗。

    被稱作“步塵”的車伕動了,雖然原本是盤坐於車轅之上,足不點地,並無着力之點,卻是瞬間旱地拔蔥,凌空而起,然後手中長鞭迅如疾風一般,劈頭蓋臉就向着月華的面門之處甩了過來。

    月華見此人一出手,便知自己這點皮毛功夫與他乃是天壤之別,更何況此時手無寸鐵她一個下腰,烏梢馬鞭便貼着她的纖腰滑過,將旁邊繡娘手中的竹篾繡花繃子劈爲兩半,素白的錦布竟然被凌厲的內力震得粉碎。

    這一下若是落在自己身上,皮開肉綻都是輕的,怕是會傷及筋骨。

    出手便這般狠辣,月華大驚失色,頓覺手忙腳亂,又不敢向着人多處躲避,唯恐對方馬鞭不長眼睛,傷及無辜。心中憋火,嬌斥一聲:“爲虎作倀,恃強凌弱,算什麼英雄”

    言罷不管不顧地迎着鞭風而上,只擡手護住面門之處,竟是要不自量力地生生承受了鞭笞之痛,躍上馬車與車中人算賬

    馬鞭狠狠地抽在她擡起的胳膊上,發出一聲沉悶的皮開肉綻的聲音,那辮梢之上就染了殷紅的鮮血,甩出去,帶着腥甜的氣味,四處飛濺。

    月華緊咬了牙根,並不呼痛,足下不停,便一躍而起,如驚鴻掠影。孰料身子剛剛騰空,那個叫做“步塵”的車伕手中馬鞭又如影隨形,猶如靈蛇一般,纏住她的纖腰,驟然收緊,月華便如斷線的風箏一般,徑直飛了出去。

    月華只覺耳旁風聲嚯嚯,也不知道自己被甩了多高,然後又被拋落下來,那強橫霸道的勁道根本容不得她調整自己的身形,便狠狠地跌落在地上,頭腦眩暈,摔得七葷八素,渾身筋骨也幾乎寸寸斷裂一般。

    繡娘們一聲驚恐尖叫,上前攙扶她,七嘴八舌地指責車伕步塵:“你們這些人好生不講道理,不辨黑白也就罷了,怎麼這般心狠手辣”

    布莊掌櫃與夥計也迅速圍攏上來,掌櫃是個見多識廣的,見車伕的氣度,就知主人不是泛泛之輩,上前衝着馬車一拱手,斂了怒氣:“小人斗膽請問我家掌櫃犯了什麼過錯,又與閣下有何過節,閣下竟然下如此狠手”

    “見利忘義,當街逞兇,欺凌弱小,這等目無王法之徒,留在世上也是傷了長安風化,死不足惜。”馬車裏的人冷聲道。

    “閣下怕是誤會了,不知其中情由。”掌櫃儘量壓抑着怒火,口氣平和,彬彬有禮。

    “楊掌櫃跟這等狂妄狠辣之徒有什麼好說的自詡正義使然,卻只是愚笨的跳樑小醜而已。”月華強撐着站起身來,緊蹙眉頭,恨恨地咬着下脣,她的衣袖被撕裂,胳膊上的血已經染紅了半個月白衣袖,觸目驚心。

    “哼,這般嘴硬,還沒有認識到自己的罪行麼”

    車中男子的聲音裏已經帶了一絲不悅,低沉壓抑,恍如烏雲漫天,隱約將有電閃雷鳴。

    俗話說“好漢不喫眼前虧”,但是月華倔強,身子裏又傲骨錚錚,哪裏容得下一個陌生男子這般當街欺辱

    她挺直了脊樑,回以一聲不屑冷哼:“漫說月華無罪,縱然有罪,自然有京兆尹衙門審理,還輪不到閣下扛着冠冕堂皇的正義之旗,行骯髒袒護之事。”

    車廂裏一聲輕咳,極輕,就像輕柔的羽毛滑過水麪。

    車伕步塵的鞭子又動了,靈活地避開攙扶着月華的兩個繡娘,將她攔腰捲起,又重新拋落在馬車跟前,正好單膝着地,對着馬車呈跪拜之姿。

    “若非你褚月華乃是忠良之後,就憑你今日一席話,必叫你五馬分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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