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皇后保衛戰 >第二十六章 苦命的邵子清
    屋子裏的月華早就聽到了動靜,用熱帕子擦了臉上的病氣,遞給魏嬤嬤,然後向着外屋努了努嘴。

    魏嬤嬤打簾走了出來,衝着邵子卿福了一禮:“邵大人來了我家小姐有請。”

    邵子卿笑着點點頭,魏嬤嬤打了簾,他便彎腰擡步邁了進來。

    整個屋子裏仍舊是一股苦香的藥湯味道,牀上的褚月華因爲身子虛弱,不能下地,只能衝着他點點頭笑笑。

    魏嬤嬤慌忙端過來杌子,放在跟前,請他坐下,然後敬了茶,袖手立在一側。

    “身子可好些了”

    月華輕輕地“嗯”了一聲:“是邵大人救了月華”

    邵子卿略一猶豫,然後點點頭:“舉手之勞而已,月華小姐不必多禮。”

    月華一臉憔悴,眸子都有些深陷,顯得愈加可憐楚楚。她望着邵子卿,微扯脣角:“好巧。”

    邵子卿自然知道月華對他仍舊略有誤解,這般想法其實也是情理之中,畢竟她暈倒的地方並非是街邊茶肆之地,而是荒郊野外,楓林之中,又是那樣的鬼天氣,有誰會閒來無事,到裏面賞景

    他溫潤一笑,並不見怪:“實不相瞞,在下那日碰巧出城,見姑娘一人失魂落魄地去了楓林,方纔知道那裏乃是褚將軍安息之所。一直敬佩褚將軍生前忠君愛國之心,又爲我長安子民披肝瀝膽,鞠躬盡瘁,所以命下人置辦了香燭,想過去祭拜,才發現林中生了變故,姑娘暈倒在陵墓之前。”

    月華聽他解釋,覺的有些赧然。人家好心救了自己,卻對恩人這樣猜忌,不好意思道:“是月華小肚雞腸,竟然誤會了邵大人。還請邵大人莫要見怪。”

    月華說話仍舊喫力,聲音裏還帶着低沉沙啞,因爲大病未愈,話音未落,便有些咳喘。

    “先前的確是子卿不分黑白,對不起月華小姐,姑娘不要放在心上纔是。”

    兩人相視一笑,恩仇盡泯。

    邵子卿身子微微前傾,探出手來:“請容在下再爲小姐請脈,調整一下藥方。”

    月華略有驚愕,一旁的魏嬤嬤趕緊走過來,取過一隻枕包放在牀沿旁,笑着解釋道:“小姐生病這幾日,一直都是邵大人給您費心看診。”

    “只知道邵大人學富五車,博古通今,沒想到竟然還精通杏林之術。”

    月華滿心感激地將皓白的手腕搭在脈枕之上,邵子卿挽起衣袖,伸出修長三指,垂下眼簾,沉吟片刻,方纔長舒一口氣道:“如今尚有低熱,內火未消,寒氣滯淤,還要再好生調養幾日。小姐須臥牀靜養,莫動肝火,不可操勞。前面的藥方可以再喫一服,我重新再開一副滋補方子,連服三日,再看後效。”

    月華牽掛店中生意,面有難色:“我臥牀數日,店中定然雜事煩亂,不敢再耽擱。勞請邵大人爲我開兩劑猛藥,早些痊癒。”

    邵子卿溫潤一笑:“我昨日過來的時候,正好碰到貴府管家大人,他將難處都與我一五一十地說了。這些都不過只是小事一樁,在下已經命府中管事帶了人幫忙,除了委實有困難的幾戶佃戶,所有的田租一日之內已經收得差不許多,解了店鋪裏的燃眉之急。

    褚大人與褚夫人的陵墓,子卿也派了工匠前往修葺,相信月華小姐痊癒之前,定然就可以完工,所以月華小姐不用憂心竭慮,只管好生養好身子。”

    沒想到邵子卿竟然會出手相助,那些人原本就是受了他人蠱惑,欺軟怕硬,若是有左相府裏的人出面撐腰,誰敢賴賬

    月華頓時覺得身上的千鈞重擔被卸去一半,孤苦了這許多時日,早已經是強弩之末的她,終於有人衝着她伸出援手,將她從泥沼之中拉扯出來,給了她溫暖與希望。她突然就想起楓林中,那個溫暖而結實的懷抱,似乎是夢境一般飄渺而不真實,又歷歷在目,她想起那強健的,堅硬如鐵的胸膛,砰然而有力的心跳,就好像是在自己耳邊,重如擂鼓。

    一抹胭脂一樣的紅暈在她的耳邊慢慢暈染,玲瓏粉嫩的耳朵被紅霞籠罩,就像海棠花在次第綻放。

    她低垂下頭:“月華一時詞窮,竟然不知道究竟應該如何感謝邵大人了。”

    邵子卿突然有些手足無措起來,慌里慌張地起身,又坐下:“月華小姐不必這般多禮,其實,其實,那個......子卿是那日對小姐有所誤解,心中有愧,想彌補

    一二而已。”

    傳聞中可以旁徵博引,口若懸河地在朝堂之上舌辯羣儒的邵子卿竟然難得這般語無倫次,月華不僅嫣然一笑,恰如暖陽騰空,十里花開,整間屋子裏流溢着燻人欲醉的盎然春意。

    邵子卿的手縮回袖口裏,委實覺得無處安放。正巧香沉端了香爛的米粥進來,便慌里慌張地起身告辭,不敢多做逗留。

    邵子卿出了月華的院子,方纔如釋重負,手心裏都是黏膩的汗。他自嘲地笑笑,不過是面對一個不足雙十韶華的姑娘,又不是千軍萬馬,也不是洪水猛獸,怎麼自己竟然這般緊張皇上交代給自己的這個差事委實不好做。

    他委實猜度不明白,皇上怎麼那日就好巧不巧地從楓林旁“路過”,然後就碰巧遇到了暈倒的褚月華,兩人全都一身的雨水和泥濘,尤其是褚月華,就像是從泥漿裏刨出來的似的,他看到的第一眼,還以爲是這個女人又惹惱了皇上,被他一氣之下活埋了。

    陌孤寒端坐在馬車裏,這個女人裹着毯子,竟然是躺在他的懷裏露在外面的一隻袖子上面糊滿了泥漿,泥濘不堪的指尖緊緊地攥着他前襟的衣服,皺成一團,陌孤寒竟然絲毫不嫌棄

    他當時踟躕着沒動,就連風掀起了頭頂的雨傘,清泠泠的寒雨撲落了滿臉都毫無覺察。

    陌孤寒滿是不耐,似乎是嫌棄他一直撩着車簾,放進了冷風,用寬大的衣袖遮掩住月華的臉,冷聲催促:“上車”

    他傻乎乎地收攏雨傘,上了車,想調侃兩句,活躍一下嚴肅而凝重的氣氛,又害怕陌孤寒一個眼刀殺過來,將自己冰個透心涼。

    所以末了也只是望着同樣落湯雞一樣的陌孤寒磕磕巴巴地問了一句:“微臣命人給您取件乾淨衣服過來”

    “你將她送回去。”

    陌孤寒不搭理他的好意,沒頭沒腦地冷聲吩咐。步塵揚鞭,馬車在雨幕中開始轆轆前行,冰雨敲打着車頂,發出沉悶而雜亂的聲音。

    “我”邵子卿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敢置信地問。

    陌孤寒冷着一張臉,點點頭。

    咋這好差事全都留給我先是常凌煙,後是褚月華。苦命的邵子卿暗自腹誹,嘴上卻不敢這樣質疑。

    “皇上您......”

    邵子卿真的想問,皇上該不會是將這褚月華就地法辦了,然後讓自己背黑鍋吧但是摸摸腦袋,只有一個,也只能作罷。

    “你將她送回家,就說是你在楓林裏褚將軍的墓前救下的,然後好生照顧她。”

    邵子卿伸出手指掏掏耳朵,覺得適才可能有雨水灌進了耳朵裏,造成了幻聽。

    “然後,朕還有其他事情交代你去做,朕實在不太方便出面。”

    “皇上請講。”

    “第一,褚將軍陵墓被毀,你與步塵一同追查究竟是何人所爲,一概殺無赦”

    “陵墓被毀”邵子卿猶自不敢相信,瞬間也覺得怒火升騰:“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

    陌孤寒點點頭,繼續道:“第二件事情,便是你尋京城最好的工匠,將陵墓儘快修繕,所需用度你先行墊付,不能從內務府支取。”

    邵子卿明白陌孤寒的顧慮,如今他不能與褚月華有一絲半縷的瓜葛,更不能表現出分毫的心軟,遂點點頭:“重新修繕麼還是按照原先規制”

    陌孤寒沉吟片刻,搖搖頭:“儘量復原就好。”

    邵子卿應承下來:“還有麼”

    “第三件事情,幫她將目前所有麻煩擺平,凡有作奸犯科者,不用手下留情。”

    邵子卿偷眼打量陌孤寒,暗中聳聳肩膀,一副“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的瞭然。

    “第四......”陌孤寒低頭看了一眼懷中昏迷不醒的月華,微微蹙起眉頭,正色道:“所有事情,全部以你的名義進行,不要提起我。”

    邵子卿點點頭,見陌孤寒已經和緩了陰沉的臉色,便嬉笑了眉眼:“這樣英雄救美的差事,臣下樂意之至。”

    陌孤寒一個冰冷的眼刀殺過來,他立即識相地閉了嘴。

    “還有......隨時向朕彙報她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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