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皇后保衛戰 >第四十六章 怦然心動
    禮成後,普天同慶,再行封賞陌孤寒後宮諸妃,以示皇后恩德。

    月華用心聽着,陌孤寒後宮之中的妃子並不算多,以泠貴妃爲首,還有一位正妃一位正嬪一婕妤一才人。進宮之前,秦嬤嬤已經將幾位后妃的家世背景告知了月華,今日是藉着帝后大婚之喜,或晉升一級或有珠寶賞賜。

    月華頭頂龍鳳呈祥攢珠頭巾,遮了一張如花似玉的臉,也只能看到自己的腳尖和繡着細密小輪花的裙襬,在自己腳面上歡快地綻開一層層波浪。

    她微微地斜着臉,便能看到身邊的陌孤寒,一身耀目的赤紅,尤其是在驕傲的秋陽下,炫目的明亮。他的腳週週正正,穿着厚底繡金龍朝靴,距離自己只有一步之遙。

    紅男綠女,自今日起,他便是自己的夫君,與自己結髮齊眉,同牀共枕的男人。

    她能夠感受得到,他身形的威猛高大,自己站在他的身邊,彷彿就被籠罩在他的陰影裏,給她一種站在山腳下,仰望高山的敬畏與眩暈。

    他拂袖間,身上的氣味便充斥着月華的鼻端,那是好聞的龍涎香的香氣,給驕陽蒸騰着,熟悉而陌生。

    月華有片刻的出神,心不在焉,神遊在那日冷風斜雨的楓林裏,神思恍惚,禮成邁下臺階的時候,腳下的軟緞繡鞋便滑了一下。一雙寬厚的手迅疾伸過來,扶住了她傾斜的身子。

    她在神壇頂上折騰了一身熱汗,又跪着聽司禮監宣讀冗長而又晦澀難懂的旨文,吹了半晌涼風,早就覺得渾身透涼,忍不住牙齒打顫,那一雙柔若無骨的纖纖素手也冰涼滑膩,因爲了緊張,輕顫如泠泠琴音。

    她的手被陌孤寒溫熱的大掌包住,骨節分明的手指堅實而有力,穩穩當當地託舉起她半個身子。她莫名覺得踏實,一股暖流自他的掌心倏忽間流竄進身體裏,麻酥酥,暖融融。

    那一刻,月華便有一些怦然心動,仿若如鏡的水面投入一粒石子,漣漪微漾。

    這個以後與自己相伴一生的男人,那雙頂天立地的腳能否承載得下自己一生的喜怒哀樂這雙掌控着天下人生死的手又能否給予自己一生安平無憂

    他在翻雲覆雨的股掌之間,是將自己捧上雲端,還是摔落泥濘

    以後,自己的命運,一生榮寵得失便交付在他溫暖有力的掌心之中,希望,是一生安暖。

    她低低地說了一聲:“謝謝。”

    聲如蚊蚋,如風過蕭洞,帶着微顫,顯露幾分羞澀。

    陌孤寒甩了她的手,卻只是不屑地冷哼一聲:“沒用”

    月華的心便如斷線風箏一般飄飄悠悠地落了下來,仍舊不甘心地“怦怦”直跳。

    兩人緩緩步下臺階,這次月華便分外小心,免得被他又看了笑話。腳下是大紅的長毯,一路迤邐着鋪展到她與他的華蓋龍鳳轎輿之前。

    回去的路,他們將同乘,龍鳳和鳴。

    太監撩開華蓋之上的錦幔,用白玉如意勾繫好,有人弓下身子,陌孤寒當先上了轎輿。

    月華面前被遮得嚴嚴實實,看不清如何落腳,踏在太監身上又覺得難爲情,躊躇了片刻,身後太監立即有眼力地上前攙扶。

    月華對於宮中的閹人並不歧視,但是也覺得彆扭,認爲他們同樣是一羣男人,日後由他們在自己身邊伺候生活起居,總是不便,他們會不會也像那些不懷好意的市井潑皮一樣,心中暗自生了齷齪的心思

    這是一個奇怪的想法,月華壓抑不住自己這樣想,所以那太監上前殷勤地攙扶自己的胳膊時,月華就有些牴觸,不動聲色地躲閃開了。

    端坐轎輿之上的陌孤寒終於不耐煩,傾過大半個身子,一把拽住了她纖細的手腕,略一使力,月華便腳尖踮在那太監後背之上輕盈地邁了上去,細腰一擰,坐在了陌孤寒的身邊,與他並排而坐。

    頭上的蓋巾流蘇盪漾了兩下,露出她精緻小巧的下巴

    ,紅脣翕動,想道聲謝,又唯恐自討沒趣,嚥了下去。

    陌孤寒卻並不饒過她,依舊是一聲不屑揶揄:“真麻煩。”

    手鬆開了。月華有些戀戀不捨,覺得那股暖意仍舊縈繞在自己指尖,那樣真實。明明是冰山一樣冷寒的人,拒人千里的性子,數九寒冬的凜冽口氣,卻令她沒來由地生了靠近的衝動。

    轎輦被穩穩當當地擡起來,錦幔下垂,在月華心如擂鼓的沉默裏,一路盪漾着飄進皇后的宮殿。

    東兩間暖閣便是二人大婚的寢殿,下了龍鳳輿,跨過火盆,進入洞房。

    時日尚早,前殿大宴羣臣,陌孤寒送下月華便一言不發地乘坐龍鳳輦離開,扶轎過來的誥命夫人與幾位妃子磕頭之後,也各自回了,只留下月華端坐在龍鳳喜牀的大紅喜幛內。

    頭上的鳳冠與兩鬢花鈿都沉甸甸的,壓得她脖頸有些累,坐在牀上時間久了,腰也開始痠痛起來。

    陌孤寒兩次驚心動魄的摔打都令她傷筋動骨,久坐便隱隱作痛,猶如針扎。

    秦嬤嬤在殿外低聲吩咐幾個宮人做事,安排香沉與魏嬤嬤的住處,有板有眼,儼然就是以掌事嬤嬤自居的。原本在月華的心裏,秦嬤嬤這掌事嬤嬤的位子是定了的,但是聽她口氣有些頤指氣使,尤其是對香沉呼來喝去的,月華心裏就有些不痛快,就像是聽到自家孩子受了別人委屈。畢竟自己尚未開口,她便這樣迫不及待,擅做主張,未免是將自己不放在眼裏了。

    月華支着耳朵聽,秦嬤嬤安排香沉二人的住處,是在雜使宮人的居所,而不是距離自己最方便的偏殿,就知道這秦嬤嬤是在跟自己耍心眼。

    月華原本是打算讓香沉做風儀女官,享從四品俸祿,貼身伺候自己。因爲入宮之後,自己作爲皇后,按照規制來講,身邊伺候的宮女就有十人之多,再加上太監,嬤嬤,魚龍混雜,耳目也多。雖然都是太皇太后做主挑選,但也難免被人有可乘之機,日後有人吃裏扒外。

    自己勢單力薄,魏嬤嬤和香沉是必然留在跟前的,絕對不允許別人安插進眼線來,否則怎樣抵擋那些明槍暗箭縱然香沉剛剛進宮,資歷淺薄,按說是不能一步登天,享受這樣的待遇,但是她人機靈,跟自己又貼心,而且如今這種情勢,自己必須主動占上先機,刻不容緩。

    看來秦嬤嬤這是要殺香沉的威風,安排自己人到跟前了。

    香沉輕手輕腳地進來,給她倒了一盞燙燙的熱茶:“小姐,暖暖身子。”

    茶盞立即被隨後而至的秦嬤嬤攔住了。

    “香沉,以後要稱皇后娘娘,若是不長記性要喫提鈴的苦頭的。還有,敬娘娘和皇上的茶一定不能太燙,要溫度適口。”

    “我家小皇后娘娘體寒畏冷,我只是想給娘娘暖暖身子。”香沉頗有些不服氣。

    “娘娘跟前要自稱奴婢,還有,娘娘手冷便生個手爐給娘娘端着,熱茶萬一端不穩,燙傷了娘娘怎麼辦你規矩沒學好,毛手毛腳,今日若是當了皇上的面,便是衝撞,如此怎麼貼身伺候娘娘豈不給娘娘招惹麻煩喬祝,給娘娘生個手爐過來。”

    一聲嬌滴滴的應答:“是,秦嬤嬤,請皇后娘娘稍等。”

    秦嬤嬤得意地擡擡眉,隱隱有炫耀之意,對香沉一番冷聲斥責,滔滔不絕,絲毫不留情面。而且這話裏話外的意思,對香沉諸多不滿,還有提醒月華另外換人伺候的意思。

    香沉委屈,擡眼便向着月華看過去,囁嚅着不再頂嘴。

    月華往日在侯府當家,便極是注重下人規矩,待香沉幾人雖然親厚,平日裏也是主僕分明,沒想到一進宮,便被挑剔出諸多的不是來。秦嬤嬤一言一語皆是振振有詞,也確實在理。但是她在侯府之時放任香沉,明知是錯,也冷眼旁觀,從不曾糾正,未提點過半個“錯”字,今日一進宮,便來個實打實的下馬威,分明便是別有用心了。

    同自己玩弄心計一瞬間,月華對於秦嬤嬤積攢下來的好感便蕩然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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